
作者:谭家玉(志愿军第42军文工团员)
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已过去72年了,当年的年轻女兵,现在已经成了93岁的白发老人,然而,抗美援朝这段经历,依然记忆犹新历历在目。我在朝鲜的任务和环境,其艰难和危险程度,与在前方浴血奋战的指战员相比,微不足道。我记下这些,为的是纪念我们无悔的青春岁月,更是为了纪念那些带着青春梦想、带着对祖国的怀念和忠诚,永远长眠在朝鲜山山水水间的志愿军战友们。
一、 过江
我1929年12月出生,重庆万州人,1949年12月入伍到42军文工团。
1950年10月,42军奉命赴朝作战,11月下旬,我所在军文工团也接到了赴朝参战的命令。全团在团长高力泽、教导员耿玉轩同志的带领下立刻奔赴前线。
渡过鸭绿江,是我们的第一个任务。我们从通化出发,到辑安后过鸭绿江。那时鸭绿江已经封冻,远远望去大雪纷飞,白茫茫一片。晚上开始抢渡,冰冻的江面,又硬又滑,一不小心就会摔跤。敌机不停地在头上盘旋,照明弹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扔,爆炸声、机枪扫射声响彻夜空。在急进途中,高团长不断地大喊:“同志们,快!快!跑步前进!注意隐蔽!”大家跑得气喘吁吁,总算是安全渡过了鸭绿江,没有一个掉队的。
过江后从楚山到铁源,我们所走过的每一个城镇村庄都是被战火摧残的满目疮痍。本来山高林密,郁郁葱葱的山岭,已经被美帝飞机轰炸、汽油弹燃烧成了一座座火山,一条条火龙了。看到这样的惨状,我们无比的愤怒。联想起身后的祖国、家乡也有可能会被美帝糟蹋成这样,大家仇恨和愤怒就象熊熊的烈火在燃烧。这个时候,我们才真正意识到了中朝两国唇齿相依关系的重要性,深深地领悟到了党中央、毛主席“抗美援朝,保家卫国”战略决策的伟大英明。一路上的所看所想,激发了我们抗美援朝的自觉性,坚定了战胜困难决心和英勇杀敌的勇气。
二、行军
过江后,我们主要任务就是行军,追上大部队。行军,对前方将士来讲,是家常便饭,可对我们这些新兵、学生兵,特别是对我们这些15—20岁出头的大姑娘来说,却是严峻的考验。为了赶上大部队,我们昼夜行军,多数是夜间行军,一天少则六七十里,多则百多里。在风雪交加行军路上,男同志的胡子、眉毛都挂着白霜,女同志的头发好似白毛女,鞋带上结着四个大冰疙瘩越走越硬,边走边敲打着脚背。棉衣被雪打湿,衬衣被汗湿透,冷得难受。我们翻山越岭走的多是羊肠小道,路面很滑,高一脚、低一脚的,不是你摔跤,就是我摔跤,全团一百多人,三分钟没人摔倒就算是创最高纪录了。有次我刚摔了一跤,高团长就骂:“你们女同志没长脚后跟呀,总是摔跤啊”。话音刚落,他自己也摔倒了,我们女同志围着他哈哈大笑,他自己也笑了。
我们翻山越岭走的多是羊肠小道,路面很滑,高一脚、低一脚的,不是你摔跤,就是我摔跤,全团一百多人,三分钟没人摔倒就算是创最高纪录了。有次我刚摔了一跤,高团长就骂:“你们女同志没长脚后跟呀,总是摔跤啊”。话音刚落,他自己也摔倒了,我们女同志围着他哈哈大笑,他自己也笑了。
夜间行军,雪山上根本看不到路,有时候下山,我们就象小孩一样,顺着雪山的坡往下滑。天亮了,回头一看,哎呦!这么高啊,这么危险,我们是怎么下来的?看着真有点后怕了。
有次在公路行军,我渴了,拿着碗想找水喝,走到路边一看,黑呀呀的一片,那里有什么水呀,是万丈深渊,要是滑下去,肯定没命了,当时吓得我心砰砰直跳。过了三八线经常遇到这种地形,一边悬崖峭壁,一边万丈深渊,随时都有滑下去的危险。
行军中同志们团结友爱,互相帮助背背包,扛枪、背米袋,对病号更是无微不至的关怀。我们分队长姜曙,来了月经,肚子痛得厉害,不能走,女同志们从自己的大衣袖子上拽下来棉花给她当卫生纸;男同志找来了木板,为她做了一个简单的爬犁,让她坐在上面,几个人拉着走,一拉就是5、6天。
宿营时,为了防空,领导总是把我们安排在最边远的山沟里,如有茅屋、破房就优先安排女同志住,男同志则在牛栏、猪圈、树林和雪地里露宿。宿营后,大家都抢着挑水,打柴、煮饭。我坚持每天烧水,煮饭,让同志们烫好脚,吃饱饭。我们分队的其他小姐妹,如危稚存、夏宪民、陈菊兰等同志,当时才十五、六岁,抢着为同志们烤鞋、烤棉衣等;南工团分到文工团的王静、温泉、赵书芳、林婉珊、王玉蓉等同志当时也不过十七、八岁,则主动地干这干那。团长、教导员、分队长为同志们挑脚上的水泡,血泡,并给同志们鼓劲儿,要大家坚持。
晚上,如果睡上了热炕,满屋气雾弥漫,热气腾腾,身上头上的虱子也活跃起来,痒得那个滋味实在难以言表。如果是睡在草棚等地方,则冻得瑟瑟发抖。
危险战场的环境,艰苦的行军磨练着我们每一个人的意志,团结友爱精神鼓舞着我们的信心。行军途中没有一个人叫苦,没有一个人发牢骚,只有一个目标,前进!前进!
在朝鲜期间,我们非常注意遵守群众纪律。有次我们行军走过一片桑树林,看到树上结满了桑椹,地上也掉了不少桑椹。大家走得又渴又饿又累,望着树上的桑椹垂涎欲滴。有的同志说:咱们摘点桑椹吃吧,不吃烂在地上也是浪费。有的说:这桑椹是朝鲜老乡的,不能摘。
大家正说着,教导员来了,他坚定地说“同志们,这桑椹是朝鲜老乡的,不管他们现在是否健在,我们都不能摘,我们是志愿军,要遵守群众纪律,做到秋毫无犯”。这样,大家只得“望椹止渴”了。
在任何情况下,同志们都自觉遵守群众纪律,不拿群众一针一线。那怕是防空拿了老乡的一把稻草,离开时都自觉地送回原地。朝鲜老乡见了,总是微笑点头,表示赞扬。

三、防空
在行军时最重要的事是防空。美帝的飞机“黑寡妇”每天都会飞来飞去,它只要发现地面有活动目标,哪怕是只牛或狗,它都会发起猛烈的进攻,使目标区域变成一片火海。我们从早到晚,从晚到亮,时时刻刻都要防空,哪怕是从隐蔽处临时出去解手、抽支烟,都会有人喊“边机哇嗖”(朝鲜语,“敌机来了,注意隐蔽”)。
1951年3月,我们刚过了洪川江不久,在一个山上防空,山下有一个难得一见的没有被摧毁的小村庄,约有7、8户人家。那天虽然艳阳高照,但很冷。高团长和不少同志偷偷地溜下山到老百姓的房子里烤火。因一个老乡不慎暴露了目标,引来了敌机的反复轰炸扫射。高团长烤火的房子被打中了,火光四起,他头顶着军毯跑了出来,我和几个同志很快蹿进了防空洞。进洞后我突然想起乐队的王学平同志发着高烧躺在房子里呢,于是我奋不顾身地又冲出防空洞去救他。乘着敌机盘旋拐弯的时候,我跑到房子里把王学平连背带拖的往防空洞拉,这时,敌机已经转过来了,我们前脚刚进洞,敌机的子弹就跟着倾泻下来了,子弹就落在我脚后十几厘米的地方。很多战友目睹了这一幕,个个都说,看着你们奔跑,敌机已经对着你们俯冲了,我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。真悬啊!差点就负伤或是牺牲了。
敌机离开后,教导员狠狠地批评我:“谁让你们下山的!不认真防空,不守纪律,造成了非战斗伤亡,你能负责吗?”我当时默不作声,心里想,我是去救王学平呀,你不表扬我,还批评我。后来仔细一想,教导员批评是对的。站在他的角度看,如果我救人没有救成,那就肯定不是一个人伤亡,而是2个人的伤亡了。他作为领导,首先考虑的肯定是避免更大伤亡和今后防空纪律的严肃性和强制性。我去救人是对的,但从整体上看,是违反了防空纪律了。这样一想,我也就想通了。
现在回想起此事,我仍然认为教导员批评的对,但欠一个给我的表扬。因为我们军375团的关崇贵也是在违反防空纪律的情况下打下美国飞机的,当然,当时他也挨了严重的批评,但最后他还是成了志愿军的大英雄。
此事以后,我防空就更加认真自觉了。防空时,同志们有的蹲在大树下,有的卧在土堆旁,经常是雪当床,叶当被,睡上一二个小时,但很快就会被冻醒,醒来后,大家就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,说说笑笑。谈的最多的主题就是怀念祖国。在那种环境下,由然而生的感觉就是祖国是那么的亲切,那么的美好。
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行军,我们在铁源附近赶上了大部队,参加了第四次战役。
四、 战勤
文工团到铁源后,受令搞战勤。当时我军进攻神速,已经把敌人赶过了三八线,打到了汉城附近。由于战线长,运输线又遭到敌机的破坏和封锁,祖国运来的粮食,物资一时接济不上,前线出现了粮食短缺的情况。军首长指示文工团快速就地征粮,支援前方。那时老百姓粮食也很少,加上语言障碍,难以沟通,要完成这项任务有很大的困难。我们在朝鲜联络员的帮助下,迎着困难,硬着头皮去借。当北朝鲜老乡知道了我们的来意,还是主动地把埋在地下的稻谷借给我们。我们也给他们打了借条,以便粮食运来后还给他们。
过了汉江以后,南朝鲜的老乡对我们就不理解了,他们说:“美国兵来了,要强奸妇女,中国兵来了,要粮食,我们也没吃的呀”。有的还是极不情愿地把谷子借给我们的。
当时团里分工是男同志征粮,女同志捣米。那时朝鲜捣米工具非常落后,北朝鲜是用手捣,南朝鲜是用脚踩,用手翻搅。捣米很辛苦,开始几天,我们不分昼夜的干,累得眼睛都睁不开,腰也直不起,有时就是边踩边搅,边踩边睡。有的同志说“宁走百里路,不捣一夜米”。经过几天的磨练,我们很快学会了在黑夜里捣米,颠谷,筛米,效率有了很大提高。
过了十来天,运输部队突破了敌机轮番轰炸的封锁线,将粮食运到了前方,不但解决了部队的粮食困难,也还清了朝鲜老百姓的粮食,我们的大米袋、小米袋都装得满满的。
征粮任务完成后,我们又接到了新的任务:男同志打扫战场,押送俘虏;女同志转运伤员,护理伤员。我们从战场上把伤员一批批转运到战地医院抢救, 再进行治疗。在龙头里一个狭长的山谷里,我们十八个女同志分为九个小组,分散在山谷中护理伤员。我和陈菊兰同志一组,在山沟中的一个破屋子里护理着二十几位伤员。主要是给他们烧水、煮饭、喂饭喂水、接屎接尿等。我们不嫌臭,不嫌脏,也顾不得害羞、害臊,就是下定决心要把他们护理好。
有的伤员说:“真难为你们这些姑娘们了,我的亲姊妹也难做到这点”。我们常常鼓励他们:“同志们,你们要安心养伤,一定会很快恢复健康重返前线的”。
伤员中有位被汽油弹烧伤的伤员,从头到脚全被烧伤,他被纱布裹着,血迹斑斑的,只留出一对鼻孔和一张嘴在纱布外面。有一天,他突然叫起来“小同志,小同志!快来,快来,虱子钻到我耳朵里了,痒死人了,快帮我掏出来”。
我和小陈都为难了,他的头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,怎么能掏到耳朵呢。我灵机一动,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耳朵、轻轻地敲了敲,他就不叫了。这些伤员不管伤势多重,没有一个人呻吟的,没有一个哭的,表现得非常坚强、他们坚强的意志品质和英雄主义精神深深地教育了我们。他们真不愧为中国人民志愿军,是最可爱的人。
过了几天,情况突然发生变化,敌人的炮弹从我们的头上呼啸而过,照明弹、轰炸声、机枪的扫射声响成一片。我们一天接到三道命令。第一道命令是早上的,要女同志快绑担架,准备抬伤员,晚上转运伤员。我们立即上山砍树。山上的雪深过了漆盖,我们走一步,爬一步的在山上不停的砍树、绑担架,手脚都冻僵了,但还是完成了绑担架的任务。下午又来了一道命令,要女同志扶着轻伤员走,重伤员另安排人来抬。到了傍晚,来了许多干部,其中有我熟悉的126师政治部直工部部长胡松同志。他说“你们女同志快走,伤员由我们来抬。”教导员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分散在山沟里护理伤员的女同志都带来了,然后就开始急行军,我们连跑带走一气奔走了约2个多小时,大约走了30华里,才坐下来休息片刻。
刚歇了一会,领导分配我和王玉蓉上山找防空洞,其余同志另安排任务。我和小王立即上山。那山挺高,路也不好走,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,在敌人照明弹的闪光下,我俩摸索着上山。走呀,爬呀,爬到半山腰,摸到了一个防空洞,进去一看,里面躺着一个人民军,只好出来再往上走,快到山顶我们又找到一个防空洞。我跟小王说:你下山报告,我在这里守着。
她走后,我一个人守在洞里还真有点害怕,虽然也背了支卡宾枪,但我从来没有放过一枪,因为当时为了节约弹药,不许我们随便开枪,所以我不塌实。深夜了,我躺在洞子里,洞外敌人的照明弹还在一个个地扔,敌机轰炸声,机枪声非常近,听得清清楚楚,我知道情况很紧急了,很可能会有意外发生了,但我坚信同志们绝不会扔下我,所以我一直坚持守在洞里。
刚天亮时,小王上来了,她说:“同志们的任务尚未完成,领导要你在这耐心等待”。说完她又下山去了,我一直等到大天亮,他们才一个一个拉开距离上来了。防空休息时,教导员告诉我们,昨天要不是跑得快就可能当俘虏了。小危说:“我们才不当俘虏呢。我们会用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。”是的,我们是绝不会当俘虏的。记得有次她从山上往下扔了个手榴弹,就是想练一练,必要时和敌人拼命。在防空洞里等待他们的时候,我很自然地又想起祖国,怀念祖国。
五、参加外事活动
第四次战役结束后,文工团随军部撤到阳德一带休整,部队在铁源附近打守备战,文工团恢复了战地文艺工作。志愿军西海司令部命令我们学交谊舞,随时准备代表志愿军出席朝鲜人民共和国举办的各种外事活动。
1951年八一那天,为庆祝我国的八一建军节,朝鲜劳动党中央、金日成元帅亲自在平壤的牡丹峰召开庆祝会。领导安排我们陪同志愿军战斗英雄代表们参加这次庆祝活动。平壤的牡丹峰是朝鲜人民共和国最美丽的景点之一,也是朝鲜的象征。可那时在美帝飞机的轰炸下,已成了一片废墟。我们从废墟的一个入口往下走,下了一百七十多个石梯,才惊奇地发现地下工事非常坚固,里面灯火辉煌,宽敞明亮,有大会堂,大舞厅,有办公室,休息室等设施。据说这里是劳动党中央、金日成元帅办公的地方。在那里我们还看到了崔庸键副帅,劳动党中央书记朴正爱,外相南晨将军等领导人。当战斗英雄和我们迈着整齐豪迈的步伐步入会场时,受到了朝鲜领导人和国际友人的热烈欢迎。
会上我们聆听了金日成元帅的重要讲话。他高度赞扬了志愿军取得的伟大胜利,以及为朝鲜人民作出的贡献,并举杯向志愿军、向国际友人、向我们祝贺。此时此刻,我们为祖国、为志愿军感到无比自豪,为自己能够成为一名志愿军战士感到无尚光荣。
讲话结束后,舞会就开始了,在欢快喜庆的舞曲中,我们这些文艺战士展现出了热情有礼,落落大方风采。朴正爱等领导同志还代表金日成元帅到我们桌来敬酒,当时大家都非常感动。
在西海岸休整期间,我们参加了许多次这样的活动,每次都是当作重要的政治任务去完成的,没有一个同志因喝酒跳舞而失态,很好地维护了国格军威,表现出了志愿军战士的精神风貌和优良素质。
六、战地文艺
42军在铁源一带休整时,军领导让我们到前沿阵地为部队演出,开展战地文艺活动。全团分为四个分队,每队约二十几个人,分别到124师、125师、126师所在地进行慰问演出。白天,我们拉开距离行军,到阵地后,我们自己动手,平整土地,搭起简单的舞台,傍晚时就开始演出。
演出的节目多是我们文工团同志下连队采访后创造的。创作组的余倩、张永枚同志作词,乐队的沙石、曹俊山、孙奉节等同志作曲,戏剧队舞蹈队的同志表演。王玉蓉演唱的《我的丈夫是英雄》,林婉珊演唱的《清水河捎书》特别有感染力,每次都能赢得热烈的掌声。付则和我、赵世琇表演一个反映中朝人民团结抗击美帝,抓俘虏的小剧。付则演志愿军战士,我演朝鲜阿妈妮,赵世琇演美国鬼子俘虏兵。我们的演出深受战士们的欢迎。
有一次演出结束后,我感到眼前一片漆黑,什么也看不到了,我脱下的军装和鞋袜都看不到在什么地方,是得了夜盲症了。全团还有二十几个同志和我一样先后得了夜盲症,有时只能在台上摸着演出,行军时要靠其他同志搀扶着。得夜盲症的原因是,出国后,我们就没有吃过青菜了,部队战士得夜盲症的也不少。
在演出的空隙,我们还下连队采访,收集资料,付则和我到125师373团,375团采访,边采访边体验生活,边搞创作。和我们一组的还有新华社的2名记者。白天到连队采访,晚上就只能住在一个房子里,那个时候条件艰苦,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就非常奢侈了,房子又小,根本没办法顾及那么多,只能三男一女睡在一个炕上,凑合住了十几天。到了连队,我们又和战士们睡在一起。
那时候,我一个女战士和一大堆战士睡着一起,也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。要说感觉,我感觉最大的就是安全,有他们在,敌人休想到阵地上来。373团政委吴耀光同志有点不放心,安排我到朝鲜老乡家住了几天。后来,他还是不放心,安排我和他的警卫员睡在他的炕上,他自己在炕边搭了个木板睡。在那样难以想象的恶劣环境下,我们全体官兵始终发扬艰苦奋斗、官兵互爱,官兵一致的优良传统,保持着昂扬的斗志。
我到375团时不幸患上了痢疾,领导吩咐把我送到卫生队。当时卫生队在一个山坡上,一个用树枝搭起的棚子里,我每次拉稀,都要到山下去,天又老是下雨,上一次厕所,衣服就基本湿透了,肚子越拉越厉害。375团政委包南春同志见情况严重了,就派了四个同志用担架把我抬回军部治疗。我没有完成创作任务,感到惭愧,而付则同志回来写出了战斗英雄关崇贵打飞机的故事和快板。
1985年我到成都开会,路过重庆,我特地去看望付则和魏庄同志。当时付则是重庆群文馆的馆长,我走到他办公室窗前,仔细地看着付则,看了半天也认不出来。他老了,瘦了,又黑了,要不是有老同志陪同,我真的不敢相认。我喊了声:“付则同志”。
他抬起头看着我发愣,猛然一下他跑出来“谭家玉,阿妈妮!”他紧紧握着我的手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他立即打电话给魏庄,要他到 “老乡亲”川菜馆相聚。我们边吃边回忆在抗美援朝的日子里,那点点滴滴的往事,那日日夜夜的时光。我们的记忆被唤醒,仿佛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,硝烟弥漫的战场。付则是热情豪放、善于表演的人,他兴奋得手舞足蹈,越说越高兴,突然情不自禁地大声唱起了“雄赳赳、气昂昂、跨过鸭绿江”这歌声让我们情绪一下也激动了,“保和平,为祖国,就是保家乡……” 我们也齐声高唱起来。
这是几十年后,我们再一次在一起唱这只歌。彼此熟悉的声音,让我们一下子又有了年轻时代的激情。随着歌声牵引着的思绪,我仿佛又看见了舞蹈队的同志在跳朝鲜舞蹈“拖啦几、拖啦几、拖啦几”。我们的歌声把整个餐厅的目光都吸引了。
我们沉醉在回忆里,沉浸得最为深沉、最为浓烈、最为自豪的情感,仍然是对祖国的热爱和对祖国的歌颂。

1952年9月在朝鲜结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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