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去世的那个晚上,我憋了一天,还是在晚上临睡前对九岁的团子说:“爸爸想认真地和你谈一件事。”
我蜷在他房间角落的单人沙发里,他坐在沙发扶手上,好奇地看着我,不知道我要说什么。
“团子,今天凌晨奶奶去世了。”
说完这句话,忍了一天的眼泪夺眶而出,我蜷紧身体,不敢看他的眼睛,我怕看到他号啕大哭的样子。
房间里片刻的宁静之后,一个小小的身体顶开我抱紧自己的双臂,钻进了我的怀里,轻轻地抱住了我的脖颈,“爸爸,你这么年轻就没有了父亲和母亲,你太可怜了,我爱你……”
我能感觉到他的泪水打湿了我胸口的衣服,我笨拙地抱住他,试图安慰他:“团子,人来到这个世界上,注定有一天会离开,就像我们小时候讲过的那个雪人的故事一样,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相亲相爱,不留下什么遗憾,那么在离开那天就不用太过伤心。让奶奶放心的就是我们都要健康、开心地过好后面的每一天……”
他把脸埋在我的怀里,无声地抽泣,不时地蹦出一句话,声音听上去都闷闷的。
“可是,爸爸你为什么会哭呢?我为什么会哭呢?”
“爸爸,爷爷没能看到我出生,奶奶没能看到我十岁,我很难过。”
“爸爸,你现在一定很伤心吧,哭出来吧……”
“爸爸,你放心,以后有我替奶奶照顾你,我爱你。”
他忽然从我的怀里挣扎开来,捧住我的头,给了我的额头一个长长的吻。“爸爸,我会好好学习,好好吃饭,好好锻炼,让奶奶放心的。我们现在就录语文和英语的打卡作业吧。”
这是过去三个月里他打卡最认真的一个晚上。
我以为在死亡的问题上,需要自己来给他做心理建设。没想到,是这个九岁的男孩给了我最好的慰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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