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依为命的竹马,为了权势抛弃我,转而娶世家贵女。
我隐忍多年,一朝归来,让他们全都匍匐在我的脚下,俯首称臣。
1
多年后,我与文书墨站在李家的厅堂之中,看着他与京中贵女拜天地,又想起初遇李京舟的那个夜晚。
那时候与师傅外出化缘归来,在建初寺门前,发现了重伤昏迷的李京舟。
他倒在一边,像条死狗一样,路过的人都嫌他脏。
灾荒之年,自家粮食都不够吃的,又岂会救济一个将死之人。
最后是师父掂量掂量粮食,咬咬牙,吩咐道:“小二,把他拖进来了吧。”
我才不情不愿地将他拖进寺去,尽管让他的脑袋与门槛儿来了几个亲密接触,人到底还是留了下来。
他在山上将将养了半年之久,身子才好了个大概。
病好之后没过多久,京城便来了人将他接了回去。临行前,他告诉我,他是京城李家的嫡长子李京舟,救命之恩必不相负。
随后不久,江南就爆发了瘟疫,师父将我送到京城,交到李京舟手上,便不知所踪。
那时的李京舟也不过是个死了母亲的可怜虫,母家式微,继母出自太原王氏,在众兄弟里面寂寂无名,偏又占了嫡长的名分,因此在李家举步维艰。
明明自己身如浮萍,朝不保夕,却还是对狼狈的少年动了恻隐之心。
偌大的李府,只有我和他相依为命。仗着自己比常人多活了二十多年的先机,布了十年的局,将他的那些弟弟们一个个都收拾了。
本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,谁料青梅不敌天降,这狗东西背信弃义,撕毁盟约,另攀高枝。
辜负真心是要吞一万根针的。
说来惭愧,我的心上人李京舟出自五姓七望家族的赵郡李氏,娶的自是名门贵族。
要说有多贵,时人称之为“天下第一高门,北方豪族之首”的崔家,到本朝共出过29位宰相,数十位皇后,他们家的贵女便是皇后也做得。
巧了吗不是,这姑娘的同胞姐姐便是本朝皇后崔有仪。
这娘们可不简单呐,京城独姝,文韬武略,样样精通,最初为先帝嫔妃,先帝驾崩后又扶持冷宫废子登基为帝,开启了“二圣临朝”的局面,在前朝后宫,说一不二。
真就流水的皇帝,铁打的崔后妃呗。
作为同胞妹妹的崔雪仪自然水涨船高,成为京中风头无两的贵人。
咱也不知道李家怎么就捡了漏,攀上了第一世家。
而我虞宴清呢,就比较菜了,草根出身,无父无母,因年幼的时候救过李家嫡长子而被带入京城,为了感谢救命之恩,被李京舟舅家郑家家主认做义女,成了借住在李府的表小姐,也是京中贵女口中打秋风的破落户。
陪在他身边熬过十多年的艰难时光 却临门一脚踩了空 男人没了 即将到手的泼天富贵也没了。
隔着人群,看着他望过来略带歉意的眼神,我别过了头,暗自捏紧了手中残破的香囊。
好哇,他李京舟想做陈世美,那就别怪我要做那将他斩头的包大人了。
既然他想半路分道扬镳,那我不如琢磨琢磨李自成、洪秀全的农民起义之路,难度虽然大了些,可万一成功了呢。新兴地主阶级代替了旧的官僚世家,可以使皇权相对集中,搞起改革来,杀几个人,阻力也没那么大,一不小心还能名垂千古呢。
皇家仗势欺人,截我姻缘,断我前途,那我造个反不算过分吧!
说干就干,大炮一响,黄金万两。即便再愤怒,情爱的事也得放一边,搞钱要紧。
大婚前,李京舟来找过我,说他可以求皇帝,将我赐给他做妾。
“宴清,你信我,我还是在意你的。”
“只是崔家逼人太甚,不得已才与崔家小姐订了婚。”
“我可以去求皇帝将你赐予我,你放心,虽是妾室,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”。
啊呸,狗东西,他哪来的脸,想要爱情事业两手抓。给人画大饼,忽悠人做妾,狗都不干这事,李京舟干,他还不如狗。
于是我将这块饼还给了他,“宴清无碍,只要阿舟得偿所愿,我死而无憾。”
说着又挤了两滴猫尿,“崔李两家乃是百年世交,崔小姐虽是个不好相处的,但我终究不忍入府,伤了两家的和气。”
连带着刷了一波好感,又卖了小百白花人设。随后满载着李狗的赔礼回到自己的院子。
笑死,当初爷千方百计来到他身边,跟他出生日死了十年,难道就是为了做个妾室的。
也不是没想过去勾搭皇帝,但我怕极了崔有仪,脸没人家俊,财没人家多,权没人家大,人脉还不如她广,我敢正面刚吗,最起码现在不敢。
所以,我特意选在了他大婚那日向他哭穷。
我趁着酒劲儿,在李京舟入婚房前拦住了他,“舟哥哥,你我相伴数十载,将我从建初寺接到到京城,教我读书认字,伴我左右护我周全,如今你另娶他人,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呀,舟哥哥……”
港真,没喝醉的话,那句舟哥哥我真叫不出口,他可真够晦气的。
眼泪真是最好的武器,男人捧起我的脸,一点一点吻去眼泪,我勾住他的脖子,倒在床上的时候,仿佛看见了银子在向我招手。
第二天天不亮,我就携带着大批银票翻墙出去,交给了书墨,像是怕极了李京舟会反悔。
回府的时候,撞见了崔雪仪与李京舟在拉拉扯扯,也不知道李京舟对她说了什么,气得人家甩了他一巴掌。我故意装看不见,想要绕道而走。毕竟在大婚之夜睡了人家的男人,这事做得挺不厚道的。
谁知,崔雪仪却硬要上前来。
嘿,是她非要过来的,别怪我碰瓷了哈。
还没等我走上前,她就一巴掌扇了上来。
就这?没吃饭呐,她。
眼看她又要扇上来,我作势往后一倒,谁知却磕在了石块上,瞬时逼出了眼泪。我低着头,默默哭泣。
崔雪仪越发生气,她大骂道“贱人,装模作样”。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眼中闪过一抹愤恨,说着便抽出了旁边侍卫的剑欲往我身上刺。
好想跑,可脚崴了,动不了,活生生的挨了一剑。
说她笨还真没冤枉她,当着夫君的面杀他旧情人可还行。
2
现场慌作一团,李京舟急切地喊道“找大夫,快去找大夫。”
崔雪仪哆哆嗦嗦地抽出了剑,一扔,老娘倒吸一口凉气,她神情恍惚,“我,我没想杀她的,我只是太过气愤了。”
李京舟看着我胸前不断渗透出来的血液,他望着崔雪仪 ,目眦欲裂,指着他的鼻子骂道“毒妇,亏你系出高闳,心肠却如此狠毒。”
崔雪仪连忙摆手道:“李郎,我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太在乎你了,你信我,我真没想杀她的……”
这两个蠢出天际的王八羔子,一个拔了剑,一个还在打嘴炮,我真是服了。
我颤巍巍地举起手,“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下的”,说完便晕了过去。
醒来的时候,书墨坐在床前,调侃道:“可以呀,虞宴清,碰瓷差点把小命给搭上了。”
我斯哈了一口气,歪着头,问她,“交代你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。”
书墨正襟危坐,“一切都办妥了,不出半日,京城大街小巷便都会知道崔家闺女因争风吃醋怒而杀人的事情了。”
世家最看重的就是颜面了,她崔雪仪丢的起这个脸,作为皇后的崔家嫡长女却不得不出面善后。
就看,她能给我什么作为筹码了。
这些天我一直在院子中休养,除了李京舟那个死狗来看望过几回,不痛不痒地替崔雪仪赔了礼道了歉,便只有书墨一直陪着我。
闲来无事,便在纸上将朱元璋的起义路线描摹了一遍,又用简体默写出汉武帝、光武帝打击世家的政策要点。
穿来之前,我刚考取应急管理局的事业编,仗着有编制,单位开除不了我,天天在办公室摸鱼。将考研期间的教材《中国古代史》这本书都翻烂掉了。一次下乡讲解防震防火知识,由于出现事故,被困在了火场,一睁眼,便来到了这里。
这个朝代属于架空的由北方游牧民族建立的王朝,与衣冠南渡前的北方政权相类似。本朝开国之君慕容定国原本是前朝大将,趁着中原内乱,缙昭帝平叛之际,与西羌勾结,背弃旧主,又联合世家,许以特权,通过互通婚、迁国都、改姓氏、禁胡语、易服饰的方式,将南北连成一片,最终建立起大一统帝国——大燕朝。
至此,已过百年。
大燕借助世家的权势建立帝国,最终也遭到了反噬。随着皇权的衰落,以崔家为首的五姓七望的崛起,北方世家与南方士族通过婚姻为纽带连接起来,形成了“上品无寒门,下品无庶族的”的门阀制度。到本朝,世家的猖狂程度比隋唐更甚,以至可以随意废立帝王。
况且刚刚经历五胡乱华、侯景之乱般的浩劫,皇权不稳,世家猖獗,土地兼并严重,西南一带虎视眈眈,南方尚未开发完全。想于乱世中挽大厦将倾,不削尖脑袋、薅秃头发搞点大动作,还真难成事。
也不是我歧视少数民族政权,要是你能治得好就罢了,你非但坐不稳天下,还招来塞外贼子屠杀中原百姓。
所以啊,真不怪我要搞事情。
说句实话,就如今这局面,可与“三千年未有之变局”的乱世民国相比,除了教员,谁来都不好使。
毕竟封建王朝刚刚才步入正轨,咱也没想着推翻人家的社会形态,搞一场开天辟地的社会变革,人家的生产力有限,咱的能力更有限呢,
但是,世家这个盘踞在中原500年之久的大毒瘤必须清除掉,所以,我思来想去,觉得农民起义的胜算大些。可光靠农民是行不通的,还必须依靠世家的力量,借力打力,收到的效益才更高些。
果不其然,大半个月之后,宫中来了人称皇后娘娘要见我。
可真是给我脸了,我一借住在李府的孤女,还能劳烦宫中贵人的大驾,百忙之中抽空见我。
麻溜的让人抬着我进了宫。
皇后居住的凤仪宫,金砖铺地,居香涂壁,刻画彩雕,锦绣珠帘,穷极纨丽。
嗯,极尽奢靡之气像极了亡国的前兆,上一个这样奢靡的后妃还是萧宝卷的贵妃潘玉儿呢。
问安赐座后,我瞅了瞅端坐于上首的崔有仪,眉蹙春山,眼颦秋水,口若含丹,指如削葱,身着金丝银百鸟朝凤宫装,发髻上松散的插着一根朝阳九凤金钗……
哎,不看了,人长得美还巨富有,嫉妒使我面目全非。
我打量她的同时,她也在俯视着我。
半晌,她敲了敲桌子,沉吟道:“本宫的妹妹不懂事,已代为教训过,虞姑娘便可适可而止了。”
伤得那么重,崔家一点血都不放,感情我白挨一剑了呗。
“娘娘此言差矣,崔氏权倾朝野,即便是崔二小姐要了民女的这条命,我一介女流,又岂敢说句不呢”,拿话噎人谁不会。
她面不改色,“李家掌军权,皇室岂能将如此重要之人置于他人之手。虞姑娘,截了你的姻缘,本宫与皇上自会赐你一份圆满的。”
哼,这娘们,把锅甩给了皇帝,要真是皇帝想要军权,为什么不让李京舟尚主,却让你妹妹嫁给她。
等等,这娘们说什么,要给我赐婚?
她,有事没事,没事吃点溜溜梅。
“婚姻一事就不劳娘娘费心了”,我婉拒道。
“你也算半个李家人,更是我我崔家的姻亲,只要你安分守己,我保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”,说着,她让侍女递来一份小册子,“这是本宫在南方的私产,只要你同意与宋家联姻,便尽数送与你了。”
我沉思片刻,便下跪谢恩,有便宜不占王八蛋。
踏出宫门的那一刻,她叫住了我,厉声道:“虞宴清,你懂本宫意思吧,胆敢背叛本宫,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要不是顾及那人,威胁我,就凭你,也配?
我站立回头,朝着上方行拜叩大礼,余光瞟到金碧辉煌的内室,微微蹙眉,突然想到,南陈后主萧宝卷死后贵妃潘氏自杀殉国的壮举。微微一笑,有朝一日,希望我们的皇后娘娘也能“玉奴终不负东昏”,为国死节。
3
多年前,跟着师傅在建初寺清修。说是修行,其实就是吃白饭,那时候我刚穿过来不久,入目之处便是饥荒、瘟疫,百姓流离失所,死者枕藉。就连号称富庶的三吴之地也都千里绝烟,人迹罕至,白骨成聚如丘陵。
如今十来年过去了,南方依旧残败不堪、寥无人烟,社会经济远远落后于北方。
让我去南方,说是补偿其实就是流放。
她好狠,竟然把我赶回了老家。
可是,我好爱 ,毕竟我来自未来,知道江淮一带有着世界上最大的盐场。
在古代,盐就是金子。
有钱了!有钱了!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!
当然,如果宋家公子不是个又聋又瞎的老男人,我会笑得更开心。
没错,我的赐婚对象,宋家嫡子宋知闲是个耳不能闻、目不能视的大龄剩男,否则也轮不到我这样的捡漏。
这可多亏了崔雪仪在她姐姐面前的举荐之功。她一心想把我赶出京城,我就买通府内的丫鬟,趁她在府内闲逛的时候,大肆鼓吹栖居在江南的三流世家宋家的那个又聋又瞎的鳏夫。
崔雪仪,听我说,谢谢你,因为有你,温暖了四季。
崔有仪不会那么无脑,她要赐婚于我,无非是看中宋家的权势。宋家乃是皇帝母家,手中握有一半兵权,她想用我与李家的关系牵制住宋家。选我也是没得选了,因为没有一个世家贵女愿意嫁给他。
巧了,正中下怀,我看中了宋家手中那几座矿山了。
江淮一带,物产丰富,粮草充足。但是造反用的武器却无从打造。正巧宋家在南方有几座铁矿,这才布了这个局。
受伤之前,便指示书墨回南方通知各师兄弟各类事宜了。想必,如今已经一切安稳。
两天后,接到了宫中的赐婚圣旨。半夜,我就揣着这道圣旨爬了宋家的墙头。
宋家起家于江南士族,在京城的仅有宋家家主宋相旬这一只支,因生了个好女儿,进宫做了妃子,机缘巧合之下外孙做了皇帝,即使身为外戚,宋家也没能跻身于第一世家的行列。看似两不站队,只效忠于皇室。但这样的家族与谁联姻,便是倒向谁了。
很好,前朝权力辗轧,世家相互算计,谁也都没得好处,倒便宜了我这个郑家的义女,李家的表小姐。
你以为我会站队李家与郑家吗?
不不不,我要另起炉灶,自成一队。
当初,我为了权势接近李京舟,后来他为了权势将我抛弃,这口气给你你能咽下去?
以前打牌的时候,我就是打得过就打,打不过就赖,赖不过嘛,那就把牌桌推了,我赢不了,大家也都别想赢。
双标如我,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,别人动我,我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整。
况且,这天下向来是谁拳头硬谁说话,她崔有仪想坐做九五之尊,我就做不得?
别人穿越,开局就是女皇、公主、贵女之类的,再不济也是父母双全,衣食无忧。
偏我这个从小喝饮料、瓶盖上只有“谢谢惠顾”四个大字的倒霉蛋,开局只有个碗,谈个恋爱还被贵女截了胡,无父无母,简直就是女版的朱重八嘛。
但我,志气高,我想效仿洪武大帝,结局一个国。
嘿嘿!
熟读中华三千年的信史,全文背诵各类大神的毕业设计,我不信15年的时间搞不出点动静来。毕竟最难的李自成也只用了15年就打进了北京,我要是在各位前辈的指引下还完成不了大业,那我也别造反了,洗手与李京舟家做妾吧。
宋家正是个突破口,世家,有钱,不站队,好拿捏,人脉广,路子野,最重要是的,这个宋相旬是个儿子控。
宋知闲是他的老来子,因体弱多病,自小备受宠爱,以至年近三十都舍不得让他娶妻,生活琐事都由老父亲一应照顾。
现在为了托付儿子的终身,竟然与虎谋皮,一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,真乃大燕第一慈父。
在宋府的密室里,我与宋老家主讨论的昏天暗地,初步定下了起事议程。他带领家族在北方监视五姓七望,按兵不动,将一清池水给搅浑;我在南方开采盐铁,招募流民,组建乡勇,等待天下大乱,举兵起事。随后又分配好各中利益,总得给人甜头,人才能心甘情愿给你当社畜。
说好了走农民起义的路线嘛,总不能天下未乱,便揭竿而起,那样世家会把我撕碎的。
临走前,宋老爹欲言又止,看出了他的为难,我示意他,“宋大人想说宋公子的事吧”。
“爹,您放心,既然我接了这道圣旨,宋知闲便是我的夫君,他的事就是我的事,我会真心爱护他的。”
宋相旬被我这一声“爹”喊得虎躯一震,结结巴巴道:“啊,那,那我就放心了。我其实想说的是犬子娇宠惯了,我这边列了一个他生活习性的相关单子,姑娘无事便研习研习吧!”
我接过来一看,嘴角抽了抽,好家伙,这人怎么比女孩子还难养,饭前必喝鸡汤养胃,羹汤必须亲自喂送,茶水烫嘴不喝,放凉亦不饮,每餐糕点不能低于三样,菜肴不得少于八道。衣非丝绸不穿,色无月白不配,冠无南珠不束······
大到饮食习惯、穿衣搭配,小到头发长短、如厕次数都给你标注的非常详细。这父亲做的,足够让天下所有父亲汗颜而死。
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,这哪是嫁夫君,这是养儿子吧。
不想造反了,摆烂吧,打仗都没伺候这家伙累。
看我半天不说话,宋相旬道:“也不必事事躬行,大多都由下人做。”
噢,吓死我了,就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娇公子呀。那好办,拿钱供着呗。
我脑海中已经浮现了以后勒紧裤腰带包养男人的画面。
寒暄了一会儿便离开了。趁着夜色,赶到了城外,与早就等候在此的文书墨汇合。接着便策马扬鞭向南方奔去。
两天后,到达淮州,这次来是处理盐矿事宜的。
4
淮州有着世界上最大的盐矿,据后世的数据显示,淮州盐矿够14亿人吃720年,而如今,大燕人口即使算上西南、东北一带也不过2000万人,所以说,只要不过度开采,还够用几万年的。我开采一部分作为军费,也不影响后世子孙的资源。
所以,借助宋家在江南的势力,快速安排好这一切,留书墨在此监管。便带着人赶去了当涂。
这地方有宋家的铁矿,现如今,我是宋家的准儿媳,四舍五入,这个铁矿就是我的。秘密派人暗中寻找铁匠,为打造武器做准备。
京城那边我以准备嫁妆为由拒绝出门见客。反正,李家在京城有多处私产,他们也不晓得我猫在哪里。
抽空回了趟建初寺,拜托师兄弟们帮我联络联络师傅,让他云游在外的时候,多替我留意些炼制丹药的术士,火药可不就是炼制丹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么。
在冷兵器时代,要能搞出火枪、火炮一类的武器,那打仗可就轻松多了。尽管我已经想到了对付大燕骑兵的办法,但毕竟是照本宣科,还没经过实战演练,万一我只是纸上谈兵,战场一点用场都没派上,那可真是逼得我早日去见阎王。
所以还是做两手准备,这样我的胜算更大些。
照目前这个形势来看,我有三成的把握埋在宋家祖坟里,剩下的七成就看崔有仪什么时候发现我背叛她的事了。
崔有仪利用我攀附权贵的虚荣心让我嫁到宋家,替她监视宋家一族,必要时,栽赃陷害,诬陷宋家谋逆,她好夺取兵权。待她大业功成之后,许我九卿之职。
笑死,我就是她躲在暗处的一把刀,替她做尽了一切腌臜事后,待她登上帝位,还能有我的容身之地?
“飞鸟尽,良弓藏;狡兔死,走狗烹”的道理,范蠡在几千年前就告诉我们了。
你要跟我玩权谋,我偏要用战争机器打垮你。
如今,是用人之际,我身边除了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文书墨与众师兄弟们竟无一人可用,郑家给我的不敢用,李家给我的更不敢用,是时候培养些自己的人手了。
闲来无事,给京城去了一封信:宋氏族人并无异动。另,晋陵一带发现盐矿,速派人来。
担心淮州的事情败露,便将晋陵舍了出去,两害相权取其轻。
不久收到崔有仪的来信,让我自行安排,要求,青盐1石,抽税三千文。
也就是说,一斤盐抽25文税。比明朝盐税搞了12.5倍,比清朝高了5倍,甚至比赋税最高的宋朝也要高出不少,这些钱,最后都进了世家的腰包。
他们趴在百姓的身上吸血,壮大了自己,又回过头来阻断庶族的晋升渠道:几百年的时间里,百姓早已怨声载道。
在盐铁专卖的年代,世家权势大到如此地步,皇权岂能不被制约。
如此看来,世家早已站在了皇权与百姓的对立面。
想到这里,我笑了笑,只要世家的野心远不只于此,那么我的成功便只是时间问题了。
历史向我们充分证明了,豪强地主靠着绝对的经济优势,提高了入仕率,使得皇权在累世公卿面前一文不值,既败坏了司法体系,又通过行政手段加剧了土地兼并,最终导致阶级矛盾尖锐。一旦地主剥削农民导致阶级矛盾爆发,那么上演的就是农民起义,接着国家就会走向灭亡。
既然如此,我不妨再为她加把火吧……
三个月后,我又出现在宋家大门口,这一次,我是来见那位深居简出的宋公子的。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,总不至于盲婚哑嫁吧,万一要是个丑的我也好做好心理准备。
我这样想着,便望见远处走来了两人,年龄稍大的那人,身长玉立,皮肤苍白,轮廓和眉眼极为出色。一身青衣显得他清冷至极,那双眼睛上覆了一层轻纱,更增添了神秘感。
虽说挺装逼的吧,但人长得是真不赖。
纵使我心中只有大业,也被眼前的男子惊艳的说不出来话。
身旁年纪较轻的少年拜了拜:“虞姑娘,我是宋见桥,家叔行动不便,特由我引领来此。”
说完便牵起他叔的手,在上面比划着什么。
小小少年眉眼像极了他病弱的小叔,但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,却泛着迷人的光泽。好一个剑眉朗目、意气风发的少年郎。
如果宋知闲的眼睛没有瞎,想必一定不是这副无欲无求、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吧。
“虞姑娘,我是宋知闲”那青年开口,“我本无意成家,此番又连累姑娘受辱,如果姑娘想退婚,我可以—–”,正惊叹他的美貌,耳边却传来这些话。
我想起宋见桥与他沟通的方式,便也轻轻牵过宋知闲的手,在上面写道:无妨,我对公子十分满意。又拍了拍他紧攥衣襟的右手以示安慰。
估计是没见过我这么不成体统的人,他尴尬的缩回了手说道:“可我耳不能闻、目不能视,日后恐拖累姑娘。”
“没事儿,你爹给我的钱够多,足够我养你的”,我在他手上写道。
男人的耳朵顿时红了起来,手不知往何处放。
会害羞的老男人也太可爱了叭。
我一把扯过来,拉着他便往回走,男人挣扎无果后,便任由我牵着走了。
大婚那日,我自李府出出嫁,坐在花轿里暗爽,头天晚上,我借着添妆之名,又敲诈了李京舟夫妇一大笔。
原本是由新郎官牵着下花轿,但我家这个没那个条件,便自个儿下了轿子,掀了盖头,背了男人跨过火盆。男人半趴在我的背上,一直不肯,跃跃欲试要往下跳。索性,我一个转弯,将他公主抱了起来。
你还别说,这男人看着瘦,抱起来还真费力,差点当场给人摔了个狗吃屎,吓得他赶紧搂住了我的脖子。好不容易拜了堂将人给搀到婚房,便让人下去拿点吃的过来。
眼前的的这哥们,清贵而温和,不争不抢的性子配极了我这个事儿逼,我是越看越喜欢,谁能不爱反差萌的大帅哥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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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许是长时间没有动静,男人觉察到我盯着他看,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了。
到底没忍住,亲了亲他的嘴角,拉过他的手,轻轻地写上“夫君”二字,男人越发害羞,头几乎垂到了胸前。
妈呀,太纯情了,谁能想到在别人眼里,宋家那个二十七岁的瞎子是个纯情大男孩呢。
好想给他藏起来呀。
我想好了,事成之后,我要盖一座铜雀台,里面藏着我的宋小乔。
饭食来了之后给他喂些汤羹,拍拍他的手告诉他,饿了就先吃,不必等我,我去前面帮着宋爹应酬。
随后出了房门,在大家的哄闹中,举杯敬四方来客。真可惜,没能牵着爱人的手敬四方来宾的酒。
酒过三巡,借故离开,让宋家人在大厅应付着,我和书墨换了身衣裳,潜入了城中的客栈。
为了避人耳目,我将与师兄弟们碰面的地点选择在客栈,毕竟有些人以后还要在京中混嘛,保密工作还是要做好,就没让他们参加婚宴。
初步拟定,大婚后,我与宋知闲随着宋家分支回江南,宋爹与宋家几房哥哥在京城与世家周旋,师兄弟们以寺庙为掩盖暗中打造兵器,书墨一行人远赴海外,开辟海外市场。
在士农工商等级分明的封建社会,大家将工匠当做贱籍,殊不知一千多年后的现代社会,国家的崛起正是依靠这些大国工匠们用匠心倾注而成。
既然我来了,就一定不会忽略这点,“同志们,在外见到泥瓦匠、铁匠、船匠、木匠诸如此类的工匠们通通都给拉回来,这些人都是宝贝,咱们能不能胜、什么时候胜,可全靠这些人啦”。
是了,我将咱们这伙起义之人称作同志们,解释嘛,就是志同道合之意,说多了他们也听不懂。
我的好姐妹文书墨又提出了意见,“我反对,咱们大家都分配了工作,那你干什么?动动嘴皮子可不行呀”。
就你话多是吧,我嘲讽得看了她一眼,咱这位老闺蜜还是个牡丹,体会不到已婚人士的辛苦。
我当然要趁着天下太平多生几个孩子啦。这一旦开战,还不知道要打到猴年马月去,谁有精力生孩子。
天下安定之后,我恐怕也过了最佳生育期了。
所以先把计划生育搞起来。继承人就应该从小、从基层培养起,辛苦这几年,幸福后半辈子。
我不愿与小文同学多说,暗示她咱们事后聊,“目前的计划,大伙儿都明白了吧,明白了就都去做吧,这些日子我也没让大家吃亏不成。”
谁能想到,新婚之夜,我和文书墨像极了偷情的狂徒,在月色下奔波着。
回去后,我刚准备偷溜到洞房,就被书墨一把提溜住了,她贱兮兮得望着我,“你实话告诉我,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?”
我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嬉皮笑脸道“矮油,宝,我肯定有要紧的事呀。”
她叹了口气,“阿宴,我总是看不透你。从小到大,为了能够站在你身边,你让我做的我都会尽力去做,可尽管如此,我依旧觉得你离我很遥远。”
“我只是想确保你的安全,有什么事一定要等我回来再说”,她握了握我的手,轻声说道。
“阿墨,别担心,我想给你个惊喜,先卖个关子,等你回来咱们再说不迟。”
我摸了摸她的头发,柔声安慰道。
我的阿墨是天底下最好哄的女孩子,只要摸摸她的头发,便可心意相通。
几日后,两只大船从洎水出发,向南行驶。
我站在甲板上,望向北边,那高高的城墙渐行渐远,一阵风吹来,似乎吹跑了我对京城的留念。
我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被打败的人,待他日归来,定要铁马冰河,踏平中原。
还没来得及高兴,便被海风给吹倒了,接着便一病不起。
躺在船舱中,听着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,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。梦中,我还是个孩童,在我穿过来的时候,亲眼目睹了那场惨绝人寰的浩劫。
永兴十五年春,大缙朝内乱,北狄西戎趁机进犯中原,军队所到之处,屠城掠地,尸横遍野,千里无鸡鸣,十室九空。以至北方汉族被烧杀抢掠殆尽,几乎亡国灭种。一部分汉人为避戎狄之乱,纷纷渡过长江,因此也加剧了南方的封建化进程。
晋阳太守慕容定国与平阳太守姚荣趁缙昭帝平叛之际,勾结世家,发动政变。最终,昭帝被杀,缙朝灭亡,姚荣在与慕容定国的角力中败下阵来,被永囚于西北。
然而,慕容定国的异族血统以及几乎没通过流血牺牲建立的政权,原本就是不稳定的,各民族矛盾尖锐。大燕出身于北狄,自建国后,羌戎一直被圈禁在西北一带,南北联合后,羌族一部分被迁到西南,与当地民族融合。
一百年后,不满北狄统治中原的西戎再一次掀起祸端。
然而这次,西南羌人将屠刀举向了南边的汉人,原本依据长江天险得以避祸的南人们,再也没有逃脱掉。
于是,百年前的至暗时刻又再次在神州大地上重演。
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,爹娘将我和阿姐藏到菜窖中,趴在成堆的烂菜叶子中,躲过了那场屠杀。
不记得在黑暗中熬了多久,待我们钻出来后,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鲜红,天边残阳如血,苍茫大地上相互交叠着乡亲们的尸体,混合着无法凝固的血液,阿姐牵着小小的我站在尸山血海中,遍眼望去,神州大地血流成河,宛若人间炼狱。
那是史书上无法用文字描绘出一二的惨状,让来自千年后和平年代的我,惊悚得哇哇大哭。
此后经年,便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噩梦。
阿姐抱着我,一路走出去。寻了好久才在溪边发现这具身体爹娘的尸体,爹爹护着娘亲倒在了溪边的石头上,再也没有醒来。
大灾过后必有大疫,为了防止瘟疫的发生,我与阿姐将尸体焚烧掉,最后取了一点骨灰挂在胸前,便一路向北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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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啊,阿姐背着我走了好久好久,淌过纵横交错的江南水道:走过千里绝烟的江淮平原,翻过崎岖的云台山脉,最终来到了东海之滨。见到海的那一刻,我便晕了过去。
醒来后,床前站着一个玉面郎君,我一惊,从床上跳下来,四处寻找阿姐。
“小姑娘,你姐姐给你熬药去了”,那人开口道。
我依旧戒备得看着他,不发一声,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,干净简洁,并不是来时的那套不辨颜色的衣裙。他看我盯着自己的衣服出神,笑了笑,将我从地上抱起来穿好鞋子,牵到门外,正好看见阿姐在院子里熬药。
“姐姐”,我大喊,朝着她跑去。
阿姐扔了扇子,拥住了我,温声道“慢点儿”,说着便摸了摸我的头,“我看看,好点儿没。”
“嗯嗯”,我胡乱得点了点头。又将目光转向了门口的那人,阿姐搀着我走到男人面前,告诉我,三天前是这位大哥在海边遇到逃难过来的我们,将我一背了回来。
我们便在这里住了下来,几天后又见到了云游归来的老头,他披袈裟着草鞋,自天边而来,闲云野鹤般不沾染一丝尘气。
就那样,他看着我,我盯着他,我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光,看到了希望。
醒来后,出了一身汗,又梦见十多年前的事了。晃了会儿神,出去发现知闲跪在甲板上,走上前去给他披上了披风,抓紧他的手,问他在干嘛。
他告诉我,他在向着大海祈福。望着他憔悴的脸。我靠在他的肩上,在他手上写到,吓到到你了吧。
他委委屈屈得抬头:“都快吓死了”,脸皱在一起,像极了怨妇。
摸了摸他的脸,告诉他:我的错,下次不会再让他担心了。随后抱着他。站在船甲上,和他一起感受海风的吹拂,咸咸的、凉凉的。
病去如抽丝,一直到了江南,也没完全好。
整日窝在府中,与知闲探讨生命大和谐运动,他在我死皮赖脸地挑逗下,最终无奈接受了。
我压力是真的大呀,既担心朝堂局势又要操心乡勇的操练,还要以防宋知闲病发,尤其是听到崔有仪有孕之后,就更emo了。总觉得我的孩子就要输在起跑线上了。
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得进行着,皇太子降生那天,大赦天下,宋家借口为皇后母子祈福,斥巨资在江南打造了十三尊金佛。
算起来我还是那孩子的小舅奶奶呢。要么说崔有仪是真异于常人,狠起来,连自己都坑,自降辈分,让我做了她的小舅母。
期间,书墨回来过一趟,带回了海外的胡椒、芝麻、绿豆、茄子等农作物,又带回了大象、鹦鹉、孔雀等珍禽异兽。
我大手一挥,给京城去了封信,并派人将鹦鹉、孔雀等送去京城。在信中,告诉崔有仪,前段时间带夫君去南中治疗眼疾,无意中发现这些珍禽,特意送给娘娘和太子赏玩。
我得时刻流露出谄媚献上的姿态,可真累呀。
到南边不久,我就借皇后之名,在多地建立难民收容所,组建乐善堂、育婴堂,白天大人们忙活各种生计,晚上偷偷练兵,孩子们则白天读书,定期进行体能训练。
由于南边十年前刚经历过战乱,留有不少寡妇,索性就将将这群寡妇集结起来,各自安排工作,忙活起来。大家既补贴了家用,也增添了对生活的希望。
此时,的的皇宫里,一位挺着孕肚的娇艳夫人,向着上首嬉笑到:“阿姐,宋家在晋陵开山的时候,开出了块巨石,你猜猜上面有什?”
崔有仪抬了抬头,不经意问道:“有什么?”
崔雪仪笑得越发大声,“听说,上面有几个大字儿,写得是:衬衫的价格是多少,你说说,他家整得这什么幺蛾子。”
“我算是看出来了,自打她离了李郎,便什么都不是,前不久送来的那孔雀,摆明了就是讨长姐您的欢心呢”,崔雪仪继续嘲讽道。
崔有仪看了看妹妹,不置可否:“你紧盯着宋家不放是为了什么,好歹人家也是外戚,都被你挤兑到江南去了,快消停些吧,把这胎坐好了比什么都打紧。”
说完,她神色凝重起来,“你帮阿姐办件事儿,回崔家给文姨娘带句话,永安八年,南羌之乱,江南建初,死者枕藉。”
“长姐,此句何意?”崔二小姐迷惑了。
“你只管带到即可,长姐要做的事,你不必多问,只要知道一点,长姐绝不会害你”,崔有仪摸着妹妹的肚子说道。
几日后,崔雪仪果真将这句话带回了府,那文姨娘听到,神色微微一变,搂着女儿不置一词,半天回复到:“妾身明白,望娘娘放心。”
而南边,我正趴在床边呕着心肺吐呢,自打怀上了这个孩子,就没一天安生的。宋知闲,在旁边急得乱窜,难得见宋公子跳脚的样子。
之前带他去了趟南中,据说,那边有可医死人活白骨的神医,便和他去碰了碰运气。运气相当的好,经神医诊治,宋知闲眼疾是中毒所致,治愈的希望还是有的,便给配了药,现在可看的见东西了,只是十分模糊。
他跌跌撞撞地向我走来,轻轻地拍着后背,“阿宴,可还是难受”,我点了点头,拉着他坐下,刚准备说话,我那便宜侄子,宋见桥便风风火火得闯了进,“叔,婶儿,看我带了谁来。”
说着,从身后拖出一个不辩男女的不明生物来,她似乎累极了,撑着一口气,爬到我耳边,用尽力气,说到“翠嘴,打烂她的果儿”,便昏死过去。
在场的人,除了听不到的宋知闲,大伙儿都大吃一惊,甚至有下人以惊吓到我为名要将她扔出去,我更是惊得打翻了痰盂。
一个健步冲上去,从见桥手中将人夺过来,掂了掂,又放回他手上,笑死,根本抱不动,指挥着让他将人背去医馆。
随后,我急匆匆赶来,踹开医馆的大门,大喊到:“里面的人出来,救活她,赏黄金百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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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家伙,我招来了个什么玩意儿,甄嬛传十级选手哇,感情这货拿的是宫斗剧本。
大意了,人家对不上暗号也正常,毕竟只有江苏考生才知道答案呀。
目前,我有点心慌,没法确定这孩子的教育水平如何,这句台词张口就来,说明是个网上冲浪高手,常年混迹于某小破站,即使数理化都不好,撕起逼来应该也不亚于常人。
很好,这人适合阵前叫骂,万一遇上个脸皮薄的,说不定能像王朗那样吐血而死,倒给我减少了伤亡。
沈沐之大概还不知道:在睡梦中便被人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。
“慢点儿,别噎着”,我端着姨母笑近乎慈爱得看着沈沐之,她饿了好久,吃起饭来,毫无雅态,吴兴沈氏再怎么落魄,养出的女儿怎么这副衰样。
一定是他家逼人太甚,小宋告诉我,他捡到沐之的时候,她饿急了,趴在死人堆里与狗抢食。
天凉了,吴兴沈氏该亡了!
真是好可怜一孩子!
看她吃得差不多了,我笑眯眯问她:“妹妹几岁了,可也上过学,现吃什么药?”
她惊恐地望着我,我摆摆手,不好意思得笑道:“啊,我太激动了,一时不甚,说错了话。我们重来哈。”
“之前是江苏人,读大三,机械工程专业,在车间实训的时候,被重机器砸晕便过来了”,听到她的自我介绍,我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比我惨。
她疑惑地瞅了瞅我,继续道:“最爱看甄嬛传,见到你之前,我已经利用宫斗技术将沈家搞得鸡飞狗跳,本来打算豁出去,做个女家主的,但后院起了火,被自家兄弟给截了胡,差点没把我砍死。逃亡途中,听说你家开山开了块巨石,得知上面留下的暗号,我就知道找到组织了。”
我拍了拍她的肩膀,语重心长得问道:“小姑娘,学过历史没?”
她摇了摇头:“我历史不好。”
“那我来告诉你,秦始皇,奋六世之余烈,背七世之黑锅,德高三皇功过五帝,建立起华夏第一帝国,然仅二世而亡,被出身陇亩的汉高祖开启了盛世王朝。”
“曹家祖孙三代,苦心经营,扫清六合,席卷八荒,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却在阴沟里翻了船,被司马家给截了胡。”
“周世宗柴荣,文治武功堪称五代第一名主,无奈英年早逝,最后留下孤儿寡母,被赵匡胤黄袍加身,吃了绝户。”
“所以,你想告诉我,即使身为皇帝也会功败垂成,对吗?”,孩子懵懵懂懂地问。
“不是,我想说的是,要想胜,就得:心要狠,脸皮够厚,行为够流氓”,我毫不羞耻得说道。
“虞宴清,你是狗吧”,文书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。
听听,听听,这说的是人话吗?是欺负我怀孕提不动刀了,还是她飘了。
眼瞅着她纵到我面前,想要给我一脚,却惊恐地发现,我挺着个大肚子。
“你,你——-”,她一连说了好几个你,才堪堪语塞。
“怎么了呀,瞧你这神情,属实不对呀,别是在海外被洋人给迷住了,都不认识老姐妹了吧。”我调笑道。
她跳着上来打我,又陡然收回手,最后停在我的肚子上,十分小心得摸了摸,委屈道:“我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。”
“你当时不下了南洋了吗,我怕你担心,就没敢跟你说,多大点事儿呀,至于吗”我淡然道。
书墨撇了撇嘴,没说话。
晚上就寝的时候,她扒拉我一直不松手,非要跟我挤在一起,宋知闲无奈只得去了隔间。
书墨抱着我,“阿宴,我想大姐了,这些天我一直睡不安稳,总梦见大姐,梦见她带着我们在寺里放风筝。”
“啊喂,那是我姐姐好不好”,我纠正到。
“你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对煽情过敏,好端端的,打断我做什么”,认识十几年,她早学会了我带来的新词汇。
半梦半醒间,我又回到了建初寺,当初,师兄王临渊捡到我和阿姐后,师傅便带着我们从海边回到了建康,在天阙山上安了家。
我和阿姐都是没名字的孩子,只有姓氏,师傅给我取名的那日,望着北方,郑重说道:“宴清,海晏河清,小二就叫虞宴清吧。”
可怜的阿姐十五岁才得了个文溪的名字,世人只知京都崔家二房的文姨娘懦弱不堪,却不知道她就是那个死了双亲,背着幼妹北上的坚毅女子。
书墨便是山脚下教书匠文先生家的闺女,文家是读书人家,偏偏出了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文书墨。
在那个家里,我和书墨疯了一样的奔跑、狂笑,度过了最无忧无虑的两年。
一切在李京舟晕倒在寺庙前戛然而止,他的到来,像一根导火线一样,将所有的事情,串联在了一起。
后来呀,江南大旱,人易子而食,阿姐用自己换了五斗米,跟着平叛的将军到北方做妾去了,那年,我刚满七岁。
再后来,我又牵着小小的书墨跟着师傅去了李家,李家与郑家看在师傅的面上,收下了我们。
师傅他叫宋相予,来自江南世家,他的同胞长兄是宋相旬。
这个局从十三年前便开始布起了,阿姐被认出是唯一的变故。
最先想反的是宋家,他们通过我与阿姐,将崔家、李家、郑家联系在了一起。
我们走了很远的路,吃了很多的苦,才得以站到他们面前,可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。
所以,我使计毒瞎了宋家旁支幼子的眼睛,因救治不及时,他又损坏了一对耳朵,因此也毁了那个意气风发少年的将军梦。
这就是为什么十余年间,宋家都没能治好宋知闲的眼睛,而我就带他去了一趟南中,他便能看得见东西了。
毒是他小叔给的,人是我弄瞎的,为的就是将宋相旬拉到这条贼船上。那时的宋相旬只是宋家旁支,却在儿子眼瞎后,异军突起,夺得了家主之位,接着便和崔家结盟,扶持外孙当了皇帝。
我敢说,论狠毒,师傅敢称第二,没人敢称第一。
我只不过是没有道德了点儿,但他真的是条毒蛇。因为厌恶这个吃人的社会,便背叛了自己的阶级,身先士卒,以身殉道:将我们这群疯子给聚集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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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后,我跪在宋相旬面前,声泪俱下地向他请罪:“毒是李家给的的,他家原是准备下死手的,宴清没忍心就这样毁了宋公子,顾留了一手。”
我毫不藏私得将家底给亮出来,告诉他,天数有变,神器更易,今公蕴大才、抱大器,如天空之皓月,绝非腐草之荧光,万不能被崔李两家逼迫至此,万邦有罪,罪在五姓七望,反之,则生,不反,则俱亡。
后又伸出四指:“我,虞宴清,对着这个天,对着这个地,对着宋家的族老,发誓:除非黄土白骨,我守宋知闲百岁无忧,有违此誓,天诛地灭。”
对着我未来公公吹了一波彩虹屁,又用誓言做赌咒,要一辈子不负宋知闲,他才被赶鸭子上架,无奈接受与我结盟。
在了解到沈沐之是理科出生,我兴奋极了。我妥妥的文科生,对于看图纸、造武器这块,一窍不通。
我朝她拜了拜,“我想覆了这天下,希望你看在同乡的份上,请务必帮我。”
“谁跟你是同乡,我是苏南的,你是苏北的,别套近乎”,她撅着嘴说道。
乌鱼子,散装江苏到哪里都改不掉,给我搞起地域优势了是吧。
“作为交换,事成之后,三公有你一职,你母亲追封一品诰命,愿意的的话,你死后可陪葬皇陵。”
她歪着头,瞪大了那双豆豆眼,好似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似的。
我转了转手中的匕首,开口道:“当然,你也可以选择拒绝,小黑屋已经为你准备好,就进去吧你。”
我连哄带骗带恐吓最终把她逼上了我这条贼船。
不待她恢复完全,就把她丢到了机械房去和那些术士一起给我炼制火药。
在我的预想里,对付大燕骑兵,要想出奇制胜,最好的武器就是火炮、长枪、火铳,刘裕的却月阵需要水陆军相互配合,要讲究天时地利,这样的好机会不多,那么只剩沐英的三段式射击以及戚继光的战车营了。
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要建立在拥有火药的前提下。
在我的口述下,沈沐之完成了我心目中战车的蓝图。
三个月后,在我儿子出生的那天,战车也完工了,very good,要是能配上火炮就更完美了。
当炼丹炉第八次炸了之后,我有点心灰意冷了,怎么办,这炮是要还不是不要,不要的话,趁现在去招兵买卖,应该还来得及吧。
看着灰头土脸的沈沐之,我揉了揉她的脸:“呀,没事儿,老姐相信你,继续加油哟。”
转脸便打发书墨去海外买马匹去了。
日子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过着,看似波澜不清,实则暗潮流涌。
人前我是温婉和顺的宋家少夫人,人后,我是权谋变诈的战争狂魔。
到南边的第六年,崔有仪囚禁燕明帝,挟持幼子登基,没过多久又废幼帝,自立为帝改年号为永昌。大肆分封崔氏宗族为列侯,任人唯亲。
此时,天下揭竿而起,各路英豪纷纷起兵勤王,讨伐妖后。
其中,一篇《讨崔檄文》响彻各州郡:
伪临朝崔氏者,性非和顺,包藏祸心;
昔充先帝下陈,曾以更衣入侍;
洎乎晚节,秽乱春宫,潜隐明帝之私,阴图中宫之位;
入门见嫉,峨眉不肯让人; 掩袖工谗,狐媚偏能祸主;
加以虺蜴为心,豺狼成性,近狎邪僻,残害忠良。
囚夫废子,而后自立,牝鸡司晨;
人神之所同嫉,天地之所不容;
犹复不臣之心,窥窃神器。
君之爱子,幽之于别宫;贼之宗盟,委之以重任!
呜呼!
吾辈皇燕旧臣,公侯冢子。
奉明帝之成业,荷本朝之厚恩。
是用气愤风云,志安社稷。
因天下之失望,顺宇内之推心 ,爰举义旗,以清妖孽。
哈哈,这篇檄文当然是我仿照《讨武曌檄》写的,可太难为孩子了,我只能记得这么多。
效果却出奇得好,各世家纷纷讨伐妖后,五姓七望皆已分到了收益羹,自不会参与其中,其余世家却像疯狗一般追着其他几家咬,唯独一个宋家按兵不动,慕燕宗室纷纷起兵谋反。西南羌人姚桓趁机建立政权,定国号为秦,自此,天下大乱。
宗室被压制后,我收到了崔有仪的密信:时机已到,按计划行事。
随后,我带着夫君和孩子回到了京城,亲手将谋反的证据藏到了父亲的书房里,禁军来抄家的时候,我正给女儿喂奶。宋家除了我和未足岁的女儿之外,其余人都被下了大狱。
我跪在大殿上,孩子被宫里的侍女抱着,啼哭不止。
崔有仪在上首,很有上位者的威严,“听说你在南边搞了不小动静,嗯?”
我一惊,难道私藏兵器的事被发现了,亦或是私开盐矿的事败露了,正琢磨着怎么蒙混过关。
又听到一声娇俏的女声:“长姐,你跟她废什么话,拉出去砍了算了。她敢暗地里招兵买马,还怕被砍头吗?”
崔雪仪你是女人吗,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,我不动声色的缩了缩脖子。
“陛下,明鉴呐,臣女绝非藏私,实乃西南羌族有异动,不得不防呀!”我大声喊道。
“这么说来,你倒做的是长远打算。”崔有仪转了转手上的戒指,心不在焉的问道。
我陪着讪讪作笑。
“那宋家为何一丝钱粮都没有”,她突然发了狠,拿着奏章向我扔了过来。
他妈的,自己找不到证据,这也能怪我,真是自己拉不出屎,还怪地球没引力。
崔有仪是双标大师鼻祖吧她。
笑死人了都,宋家的钱粮早就被我转移了,留给你干嘛,打我吗?
“娘娘,宋家本就不是顶流世家,前些年,家里的钱财都被老头子拿去求医问药给宋知闲看眼去了,您也知道:宋相旬把他那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;太子出生那年,宋家在南边又给您打了13座金佛;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花银子的”,我大言不惭。
不管她信不信,反正我是信了,宋家没钱,我也没钱,即使追查到南方,我们依旧一穷二白。
尽管崔有仪不相信她的话,可实在没有证据,本想一刀杀了,可抄了宋家已经得到兵权了,再杀就会落下苛待臣子的骂名。
毕竟,宋家谋反的证据是她塞进去的。索性就留着吧,这女人敛财的本事还是有的。
最终,宋家被贬为庶人,流放岭南,而我因开采盐矿有功,继续留在江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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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初带着男人孩子离开的时候,我还是宋家少夫人,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虞大姐。
后来,我将家迁到了宜城,继续苟着,这地方有燕帝设立的养马场,书墨从海外给我拉了一批好马回来,我私藏了一部分。
现如今,沈沐之的火药已经研制成功了,可真不容易,光是炼丹炉就炸了二十八次,甚至有一回,她人差点祭了天,好在做出来了。
她和工匠们没日没夜的赶工,终于在宋家被抄之前,造出了火炮。
工匠们也按照沈沐之的图纸,给我造出了百十来把火铳。虽然是个半成品,但远距离射击杀伤力极大。
强弩、弓箭更是不在话下。
甚至震泽、破釜塘的芦苇荡里也藏着我的大型战船,上面摆放各式武器。
装甲骑兵也在淮南的操练场上投入了训练。
格老子的,忧心忡忡了五六年,可算出息了。在大殿上卖惨腰杆子都硬气不少。
早在在羌族又一次进犯的时候,江南便从天而降了一个神秘的民间团体——有虞教,他们提倡诚信守正,反对欺骗不实的伦理道德,教人奉道悔过,用符水咒法治病。以道教民,以德化众,追求长生成仙,消灾免难,祈求健康,以“三天正法”战胜“六天故气”。
总之,一时之间,神州大地上掀起了一股歪风邪气,百姓趋之若鹜。
在下不才,正是百姓口中的那个神棍儿,啊不,神仙。
用书墨的话来说,装神弄鬼,糊弄百姓,就连师傅都不太认同我这么做。
让你多读书你偏要去喂猪。
咱们是要干嘛,是要煽动农民起义呀,你还以为咱还是世家夫人呢。
不依靠宗教的势力,你怎么争取民心?怎么组织群众?怎么推翻腐朽没落的王朝?
异族来犯,朝廷加大赋税,世家继续推进土地兼并,又逢连年灾荒民天灾加人祸,百姓苦不堪言,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局面。
此时,神州陆沉,战祸连年,生灵涂炭,百姓陷入了永无尽头的黑暗之中,对朝廷、对儒学的秩序产生了怀疑,他们需要寻求新的归属。
当人的安全和生存得不到满足时,他们是无法关注社会价值和社会归属的,而有虞教组织的救济,为百姓提供了物质上和精神上的生存空间,因此得到了百姓的认同和拥护。
你以为造反只需要武器、粮草、知识分子智囊团就行了吗?
呵忒,还需要借助宗教势呀!宗教属于上层建筑,构建了一个虚妄的至高权威,比现实的权威地位高得多,具有神秘色彩,很有隐藏性。
纵观历史,哪一次的农民起义,不是依托宗教进行的。
五斗米道、白莲教、拜上帝教都充分向我们证明了,农民起义离不开宗教的旗帜。
我以宗教作为掩护,在传教的过程中,走遍江南各地,研习水陆交通要道:结识了一大批能人异士。当然,他们大多数都是跟我一样的神棍。
永昌二年,南方大乱,姚桓于叶榆城兴兵五万,进犯中原。他们来势汹汹,崔有仪正在跟慕燕宗室撕逼,无暇南顾。因此,各地官府纷纷招兵买马,组织兵力,抗击羌族。
那些羌人没有大型骑兵军团,没有完整的后勤保障,因此粮草供应不足,他们的唯一粮便是——人肉,打到哪儿,吃到哪儿。尤其是女人,经常被掳掠为军粮,晚上奸淫,白天则宰杀烹食。
忍一时子宫肌瘤,退一步乳腺增生,这些畜生都打到长江流域了,我还苟个屁。
当羌军攻占到武胜关时,迎接他们的将是新式武器——火炮。
沈沐之站在山顶上,边指挥士兵,边骂道:“给老子开炮,炸死那群乌龟儿子王八蛋。”
随着一声震天响,一颗炮弹在羌军中炸开了花,顿时地动山摇。
羌军瞬时乱起来,疯狂逃窜,“天罚 这是天罚呀。”
接着,山顶上滚烫的热油、擂石滚木、霹雳火球全都加注在他们身上。
文书墨站在峭壁上,右手拉弓,居高临下地向下方射出第一支火箭,恣意笑道:“不是欺负女人吗?今天老娘就教教你们如何做人。”
随后万箭齐发,羌军四处逃散,万莫开、万莫关两兄弟早就带人在两头堵死了,就是一只鸟儿也飞不过武胜关去。
望着山谷下遍地的死尸,书墨畅快地吐出一口气。
而后赶来的那些羌人哪见过这阵仗,吓得逃回了叶榆城。
此时,我在周景玄的建议下,正在攻打建康城。当得知我要在武胜关伏击羌军,他便找上了我,建议到:“武胜关枪炮一响,京城必定得知,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主动出击,拿下建康城。”
周景玄,阳羡人,出身陇亩,通晓天文、兵法等学问,有经天纬地之能,说难听点儿,是个比我还能忽悠的老神棍儿。啊,这个老指的不是年龄。
当初,我在阳羡传教,无意中碰见他,觉得此人奇货可居,便死缠烂打将人给带了回来。
我带着欣赏的眼光看向他:“周景玄,不错嘛,得亏我给你提前弄回来,你这样的落到哪一方手里,都够我喝一壶的。”
于是,我于宜城起事,以周景玄、任尔飞为谋士,派宋见桥为左先锋,率领骑兵攻打太平,回军的文书墨作为主帅攻打建康,善水性的汪秋池带领船队驻扎在长江上, 沈沐之则负责提供炮火支援。
任尔飞,听名字就知道:是个自由自在惯了的主,以前在山上的时候,他就不务正业,人家念经,他打呼噜,人家化了斋饭回来,他添个逼脸来吃。还大言不惭道:“吃饭时叫我就行了,干活时就当我死了。”
小时候我是真的羡慕他,毕竟我也是这样想的,而他却敢这样做,在某段时间,我极其崇拜他。
虽然他整日游手好闲,但也有过人之处,他自小就爱研究奇门遁甲之术,尤善农学、军事,否则我也不会将我这废物师兄放在周景玄身边,有道是,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,周景玄,你可长点心吧。
宋见桥,宋家长房长孙,真真正正的世家公子,少年英才,用兵灵活,不拘古法,擅长闪电战、歼灭战,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。
汪秋池,善水性,曾是个在太湖上打家劫舍的女水匪。经常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勾当。
初遇,她一身素色纱衣,玉簪半挽乌发,原以为是个不落凡尘的美女子,可一刀就把我拍晕过去了,最后,是书墨以武服人,将人打在床上躺了个把月,才收归麾下,现如今,看到她的大刀都还怵得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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晋阳城中,一士兵八百里加急塘报:“武胜关告急!太平郡告急!”
得知虞宴清在宜城起事,太平被攻占,崔有仪气得摔了一屋子的奏折,大骂道:“废物,全都是废物”,接着她派人将驸马都尉李京舟召来,自打她称帝后,崔雪仪就被封为镇国长公主,李京舟自然而然便成了皇室宗亲。
当李京舟来到大殿上,便看到了一脸戾气的崔有仪。这几年,她越发的显老了,宗室不服,天下大乱,她镇压完一波,另一波又崛起,就连七岁的废帝慕时泽也被宗室煽动要造她的反,
可见,她这个女皇当得并不舒心。
“驸马,虞宴清在南边反了,此事你可知晓”,崔有仪揉着脑袋发问道。
“陛下,微臣也刚刚得知”,李京舟惶恐不安,匆忙下跪。
她抬了抬头,“你自幼与她相识,想必十分了解她,朕派你前去讨伐她,你有几分胜算?”
“虞宴清确实小有本领,运筹帷幄、权谋诈变,臣不如她;但领兵作战,攻城略地,臣是远远胜于她的那班泥腿子的”,李京舟非常普通而又自信得答道。
“好”,崔有仪,大手一挥,写下圣旨,任命他为镇南大将军,领兵十万南下。
在他南下的那空荡里,我已以雷霆之势拿下建康,不只是建康,江南大部分城池尽归我手。
你问我为什么这么迅速,还记得我的十三座金佛吗?
大燕自立国之日起,便实行武器管制。为了收藏武器,我假借替皇后祈福之名,打造了那十三座空心的金佛,实则在里面藏了大量的武器。
建康城外枪炮声一响,各地纷纷响应,不到三天时间,皆被攻占,所以说,有大炮是真的犹如神助啊!
当是时,燕军摆阵于长江北岸,起义部队驻扎在长江南岸。
说真的,不到万不得已,我真的不想和燕军对上,周景玄刚给我提出十二字方针:深挖洞,广积粮 ,高筑墙,缓称王,我还想再苟一苟。
真的不想做出头鸟,起义部队又不止我一家,干嘛盯着我不放。
像什么占据荆楚、豫章称王建都的陈映南,靠贩盐起家占据闽浙的张文澜,去打他们呀。
所以,柿子还是要找软的捏呗,咱们的女皇陛下也太埋汰人了吧。
第一天,第二天….乃至前三个月,李京舟都带兵平定了淮西,我还是闭门不出。
笑死,现在正是农忙时节,我跟你打个鸡儿的仗,等我粮食收了再说。
当初攻打建康时,我就提出了“养民”的口号,轻徭薄赋,发展生产,尊师重教。
我承认,自己的军事素养不高,手下也没能打的大将,手里顶多有些新式武器,我能做的就是一直苟着,凭借长江天险,江南丰富的物产,伺机而动,闲时耕地,战时出征,达到“以战则胜,以守则固”的目的。
当然,李京舟也时不时会派些小船到江面上袭扰,但都被汪秋池带着水师给打了回去,有一次,甚至被追到了岸上,被沈沐之研制的霹雳球烧了大帐,不得不后退十里。
我给自己制定的战术是这样的:敌进我打,敌退我回,敌驻我耕,总之,敌不动我亦不动,敌若动,我适量而动。
如果说,教员的游击战术是保守战法,那我的就纯粹是摆烂的打法,只在敌人进攻的时候回击,平常就实行屯田制度。
半年后,崔有仪再次接到李京舟的奏报,气得破口大骂:“她虞宴清是什么意思,到底还打不打?李京舟呢,他要是还拿不下建康,就给朕滚回来,换人上。”
十天后,一队粮车自京出发,随着大批粮草南下的还有一个清丽女子,她坐在马车上,低着头,看不清眼底的神色。
文书墨带着消息找来的时候,我正带着孩子在田间种小麦,只有他们亲身体验过劳作的辛苦,才能更加珍惜粮食。
我直起身来望了望北边,马上快入冬了,来年必定又是个好年成。
书墨来到田间,抱起昏睡在一边的小二,我搀起老大向家中走去,安顿好孩子之后,她将密信递给我,神色不宁:“京里来的,大姐出事了。”
我打开字条,果真,崔有仪竟然将阿姐押上了战场,想拿阿姐来逼迫我,门儿都没有。
她看我不动声色烧了密信,拉着我就往外走,“咱们得去救她,事不宜迟,现在就动身。”
“怎么救,谁去救,对面十万大军,你想让谁去送死”,我反手拉住她。
“阿墨,别乱了分寸,把他们叫来咱们合计合计”,我冷静下来,温声道。
趁着月色,一伙乔装打扮的人悄悄出了建康城,看着方向,是往北边去的。
崔雪仪到寝宫的时候,崔有仪才刚刚服药躺下,看到她来了,也不赐座,招手让坐到床边上来。
看着一脸病容的姐姐,她泪眼婆娑,“阿姐,怎得病的如此厉害?”
崔有仪摆摆手,“偶感风寒,不打紧的。”
崔雪仪抬头望了望她,战战兢兢得说道:“阿姐,南边已经大乱了,陈映南映勾结姚桓在豫章城称帝,张文澜也已经和岭南搅在一起了”,看了看陛下并没有反应,她继续道。
“咱们划江而治不好吗,就将南边送给他们吧,让他们狗咬狗,咱们坐收渔翁之利。”
崔有仪剧烈的咳嗽了几声,气急,打了妹妹一巴掌,“划江而治?亏你说的出口,他们要的是半壁江山吗?朕将南边给他们了,就能安生了?他们只会变本加厉,渡过长江,打到黄河边上,颠覆皇权,要了你我的命。”
她轻轻摩挲着妹妹的脸,“唯有将权力控制在自己的手中,才能保住咱们崔家盛久不衰,你阿姐一旦倒下了,崔家也就彻底倒下,宗室、世家、起义军,他们会把咱们撕碎的,你阿爹只能在长眠于地下,你阿姐的名字只能永远留在史书中最不堪的那一页,遗臭万年。”
崔雪仪往前靠在姐姐的怀里,抽泣道:“我不懂。”
崔有仪轻轻拍着妹妹,“不是告诉过你了吗,你不需要懂,只要做你无忧无虑的公主,一切由我替你扛着。”
11
宫中留了膳食,用完饭,又陪崔有仪说了会儿话,回府的时候已是亥时。
夜幕中,有两人蹲在墙角,其中一人低语道:“你说好不好笑,崔雪仪果真爱极了李京舟,直接将李府改成了公主府,给他多大的脸哦,不过倒是方便了你我”,说着还打了个哈气。
旁边的那人,也似乎累急,捂了捂嘴,“可她怎么都想不到,被自小熟悉李府的你我偷了家。”
说着,那边传来了推门声,“公主回来了,小世子已经睡下了,睡前还吵着要找您呢。”
不等那人回声,文书墨一个刀手过去,那婆子便应声倒地。
崔有仪惊得大叫,被我立即塞了团麻布,后又被我劈了两掌才晕过去。
“去把她孩子抱来,一个都不能少”,我扛着崔雪仪消失在暮色中。
文书墨挠了挠头:“她家就一个呀,难道我消息有误。”
一炷香后,与前来接应的任师兄等人会面,“带着他们即刻回城。”
“你去哪儿,我跟你一起去”,文书墨见我要走,忙拉住我。
“我去把阿鸢给带出来”,我拨开她的手就走。
“虞宴清,你什么意思,又要一个人去涉险”,她挡在我面前,揪着我的衣袖冷声道。
“文书墨,你给我听好,带着他们回建康去,一旦李京舟有异动,别让那娘两儿活。建康城离不开你,临来之前,我已安排好,一切听周景玄的安排,况且,我身边还带着人呢。”
我仿佛交代遗言。
她气笑了,“好,你胆敢有事,我就嫁给宋知闲,睡你的床,打你的孩子,骂你的兵。”
我捏捏她的脸,不怒反笑,“你敢,剁了你的狗爪子”,随后踮着脚尖,铆足了劲儿,向皇城飞去。没成想,刚越过城墙就跌了下来,真是装了好大一个逼。
随后,偷摸进了崔府,多年前,我曾来过,如今,转了几个圈,才找到记忆中的那个小院。
推开门,可巧,发现个正在哭泣的十四五岁小女郎。
我上前去,从怀中抽出一个边儿都磨掉线儿了的香囊,在她眼前晃了晃,“小鸢儿。”
她耸了耸鼻子,“你是谁,怎么会有这个香囊?”
摸了摸她的头发,“我是虞宴清,从南边来的,你要跟我走吗?”
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,没有说话,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可信度。
突然,院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,接着大批的禁军将这个小院包围起来。
小姑娘见状,将我拉到后窗,打开,指着下面的水池“,走这儿跳,这个池子连着洎水”。
我把窗子关起来,拉着她走到床前,将她抱了上去,掖好被子,安慰她道:“放心吧,姨母不会有事的,只可惜今天不能带你走了。”
她摇了摇头,抓紧了我的手,被我甩开了。
我推开门,发现院子里灯火通明,崔有仪站在院中央,似笑非笑得看着我,我摊摊手,“本想来看看这个孩子,不巧被你发现了。”
“你觉得你今天能走出这个小院吗?”
崔有仪一挥手,两侧的士兵全都拉满了弓。
阿鸢从屋里赤着脚跑了出来,站在门口,怯生生的望着,崔有仪招招手,“过来。”
她跑了过去,低声啜泣道:“堂姐”,崔有仪沉声问道:“慕鸢认识她吗?”
她摇了摇头,“不认识,我一醒来就看见她站在床头,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,好可怕。”
“告诉堂姐,她说了什么”,崔有仪或安抚或诱导。
她说,“你怎么能睡得着的,你这个年龄怎么能睡得着的。”
说着,小姑娘便哭了起来,“我为什么睡不着嘛。”
崔有仪无语,招呼人上来,“将五小姐带下去休息。”
我笑道:“我教育自己的外甥女,怎么也有错吗,外甥媳妇儿。”
本无意与她打嘴炮,可就改不了这嘴贱的毛病。
崔有仪望着面前这个女人,眼神不带一丝温度,“小雪呢,把她交出来,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”。
我假意拍了拍胸口,理不直气也壮道:“崔雪仪呢,你就别想了,除非放了我阿姐,我还能考虑下。”
说完,不等她回答,带着人冲了出去。
能动手就别逼逼,你老子没教过你吗。
我真的栓Q,,禁军怎么越来越多,今天我不会交代在这儿吧。
我且战且退,到城门口时,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,身上血迹斑斑,累得连刀都握不住。抬头望了望天,乌漆嘛黑,啥也看不见。
一想到今天不是累死就是被这群孙子砍死,就憋屈得不行,大喊道:“十八年后,老娘又是一条好汉。”
突然前方的禁军一个个都倒了下去,我看见,那边朝我快速奔来的文书墨,她一口一个“阿宴”,一刀一个禁军,简直就是个疯子。
这个傻逼怎么又回来了,是想给对方送个双杀吗?
我两背靠背,趁着杀敌的空当儿,悄悄告诉她,出不去了,她手一抖,差点儿握不住刀,砍了一个禁军,大骂道:“你个狗比,为什么不早说,人我都送走了。”
我一脚踹翻前方的士兵,“你现在说个der呀,赶紧想个办法,怎么出去。”
说完她邪魅一笑,从兜里掏出个霹雳火球,扔给我,“来之前,沈沐之交给我的,说你会用。”
我接过来,暗自叹息道:会用个锤子呀,这玩意儿碰都没碰过,完全是个烫手的山芋。
随意提溜一头,便扔向人群中的崔有仪,禁军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,一窝蜂得保护在崔有仪面前,在我和文书墨逃离现场之前,看到的就是那群废物被炸开的场景,崔有仪好像也晕了过去。
也不知道那孙子到底有没有被炸死。
我和书墨又转身回了崔府,一路抹掉了踪迹。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正是最安全的。
我俩跳窗而进,又吓坏了人小姑娘。
她围着被子坐起,看到我,眼眶红了红,我上前拥了拥她,“抱歉啊,阿鸢,姨母实在没办法了,要在你这休息会儿。”
她什么话也没说,把床主动让出来,自己躺到旁的软榻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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