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被赶出宫的废后,我做了一件大事——我把皇帝给绿了,绿得天下皆知。
但我不觉得我绿了皇帝,我们分手虽然不体面,但毕竟桥归桥,路归路。他三宫六院,我找几个俊后生其实一样嘛。
我蹲在冷宫门口,叼着根狗尾巴草数着地上的蚂蚁,很久不见的贤妃过来看我,蜀锦做的绣鞋停在我面前,我抬头望去,贤妃满脸讥诮:“姐姐,多年不见,没想到再见竟是这般光景啊。”
我不想理她,转了个圈继续数我的蚂蚁。
没想到被她生生拖起来。
“你有本事绿了皇帝,那倒是别被抓回来啊!”贤妃提溜着我的领子,我好不容易挣脱了她,木着脸领她进了门。
冷宫什么也没有,我也没有茶待客,干脆就给她挪了一张半新不旧的凳子,她在不在意我也没法了。
贤妃李兆禾应该是我在这个宫里唯一的朋友,将门出来的姑娘被狗皇帝硬生生封了个贤字。
她是来劝我的。
但我不觉得我有错。
“李兆禾,狗皇帝找你来做说客?”
话还没说完被贤妃敲了头。
“冯宝宝啊冯宝宝你真是没心没肺啊!老娘一听说你回来被打进冷宫,生怕你吃不好睡不好看你有没有被欺负?你就这样想我的?”
贤妃要暴走,后果很严重,我只能赔笑顺毛:“贤妃娘娘别气别气,我的不是我的不是,都怪狗皇帝。”
一向会跟着我骂人的贤妃罕见的没有和我一起骂,反而有点焦躁,问我:“冯宝宝,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吗?你找野男人就算了,还闹得天下皆知。”
我低头看着脚尖,心里实在不平:“李兆禾,我真的不知道我哪儿错了。”
有的东西起了话头便再也收不住,反正能干的不能干的我已经干了个遍,也不在乎再说几句掉脑袋的话。
“我15岁就嫁给了韩承景,结发夫妻,恩爱不疑。他违背了白头相守的誓言,我凭什么要守着他过?我既然是被废的皇后,再嫁自然无妨,更何况我不过只养了几个男宠……啊!”
我话还没说完,贤妃脸色遽变,桌下她锋利的指甲掐住我的软肉,身后传来我此生再也不想听到的声音:“冯宝润。”
喊的是我的大名。
声音听不出喜乐,但我多熟悉他,他的愤怒我当然感受得到,但……那又怎样?
我勉强整理了一下表情,转身恭恭敬敬行了大礼:“民女冯宝润,参见陛下。”
“民女?哪儿来的民女?”头顶传来压迫性的目光,“即使是德行不堪匹配,入了宫门,死也只能葬在皇陵。”
呵,这是要杀我?他是忘了我是被谁赶出宫门的吗?
我既然敢这样做,我就不怕死,还不等我自顾自站起来,贤妃就把我拦在了身后:“陛下,废后宫外养病,多年缠绵病榻,一时魔怔了,我这就把她带回去好好看管。”
狗皇帝没有说话,半晌我听到他一声轻呵:“你带回去?贤妃,废后是朕的废后,你逾矩了。”
我拉了拉贤妃的手,示意她赶紧离开,我和狗皇帝的恩怨是我们两个人的事,没必要把她牵扯进来。
贤妃不情不愿地离开,眼神里的担忧藏也藏不住。不一会儿,诺大的冷宫只剩下了我和狗皇帝两个人。
“看着朕。”
我保持着行礼的姿势,从头到尾不曾抬头,我怕我见到那张脸会忍不住杀了他。
“我让你抬头!”下颌被掐住,我无可避免地对上狗皇帝的双眼,多年不见,他褪去少年的稚气,实打实的是个帝王了,他的眼底愤怒和暴虐在增长,我何尝不是!
我低头对着狗皇帝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,血腥味在嘴里蔓延,狗皇帝吃痛却不肯放手,反而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:“冯宝润,你疯了!”
我笑着看他阴鸷的表情,牙关终于松开:“疯了?我早就疯了,陛下您亲自逼疯的你忘了吗?”
狗皇帝攥住我的手,我见他不知道说什么,反而双手还有些几不可见的颤抖就好笑:“陛下,你怎么还要将我接回宫呢?直接赐死不是更方便吗?”
我拉着他的手放到我纤细的脖颈:“您不是觉得我丢了皇室的脸吗?那就直接送我去皇陵吧,我去探探路,好等您呀?”
狗皇帝韩承景的目光很难看,曾经充满爱意的眼睛不见丝毫温柔,他一寸寸收紧掌心:“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?”
我心想:我怎么会这么以为呢?我不过是早就不在意了,不在意生,不在乎死,也不再在乎……他的爱。
或是我引颈就戮的模样刺痛了他,唇上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,一边掐我一遍吻我,真的是……够狗。
“冯宝润,你记住即使你是我不要的东西,那也是我的,你要是再敢让别人碰你……”韩承景往我颈侧狠狠咬了下去。
玛德,真痛。
我死命挣扎,韩承景一点也不收手,直到见血后才看向我,示意他的虎口:“扯平了。”
我们带着彼此的血腥味互相接吻,不,或者说是撕咬。
他温热的气息逐渐往下,我向来不是个压抑自己的人,好歹韩承景身材颜值还是一等一的货色。
似乎是没有想到我的回应,他的眼睛里突然泛起了一丝欣喜,当然在看到我漫不经心的表情后彻底破裂。
两个疯子在互相撕咬,用彼此的血来慰藉仇恨或是不甘。
我恨你——
隐约听到狗皇帝的声音,我扯起嘴角,乏得很了,懒得回答,心底却悄悄地有声音:真巧,我也是。
天色微熹,狗皇帝要上朝还非要把我摇醒。我看着一身中衣站在我面前的狗皇帝,满脸不耐,就知道和他一起起床没好事。
“为朕宽衣。”狗皇帝见我没反应,非要干脆自己动手把我拖起来给他穿衣服。
我真的——
您是自己没手还是宫女死完了啊?
看这个样子我不动手打发不走他,糊弄式地赶紧把衣服帽子给他套上,想着等下赶紧睡个回笼觉,回笼觉个鬼,我已经醒得不能再醒了,最后一步我报复性地死死勒住狗皇帝的腰带,狗皇帝身体一僵,不顾身边宫女欲言又止的眼神,我赶紧把狗皇帝往外推:“您快去上朝吧,待会儿迟到了。”
狗皇帝意外得没再给我找事,顺着我的力走出了房门,从始至终没有回头。
我看着四面透风的冷宫,也佩服狗皇帝愿意屈尊纡贵在这儿和我胡闹。
我转头刚打算回去睡个懒人觉,刚刚钻进被窝下宫女就告诉我皇后来了。
这么急?
故人轮番登场一个觉也不给我睡?
我不想理什么皇后,钻进被窝当做没听到。
显然来人不会在意我的拒绝。
“大胆,皇后凤驾既敢如此失礼?”太监尖利的声音直充我脑门,随后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:“不必,这是本宫的姐姐,你们且先退下。”
姐姐?哪门子的姐姐,我只想吐!
纤细的手覆上我的被子:“姐姐,八年不见,怎么不理妹妹了?”
我掀开被子转身坐了起来,冷冷地看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女人:“我自幼在乡野长大,不曾有这样的妹妹,皇后娘娘叫错人了。”
“姐姐是怨恨妹妹夺了这皇后之位吗?当时确实无法,家族的荣光必须有人延续,姐姐身体又不好……”女人泫然欲泣,牵着我的手显得非常诚恳,“如今既是姐姐回来,这凤位自当物归原主。”
我和她认识了十余年,倒不知道她是个戏子,装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呢?
我恶趣味地接话:“好呀,你有这份心,不如自己退位,或者,你直接去死这家族荣光也可以延续,也算对得起我。”
她瑟缩了一下,泪眼模糊地抬起眼眸:“姐姐,你居然如此恨我,我是你的骨肉血亲啊。”
呵!骨肉血亲?
我一根一根拨开她覆盖在我手上的手指,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:“我的骨肉妹妹早就死了,死在八年前我难产的夜里。”
早就就没有骨肉了。
看着皇后唰白的脸色,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痛快,这个人,心眼不好又不是绝顶的坏。
“我不是故意的,姐姐,姐姐你原谅我,我们,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吗?”皇后攥着我的衣袖,我看不出她眼底惊惶的真假,也懒得去辨别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了。
我赤着脚踩到地上打开窗户,懒洋洋地坐在破烂的贵妃榻上,冷冷地看她:“冯玉怜,别在这儿玩什么姐妹情深的把戏了。我的性格你不是不了解,脏了的无论是东西还是人,我都不会再要。我直说吧,我现在和你在同一片空气下我都觉得恶心。”
一国之母——我血缘上的妹妹冯玉怜在那儿摇摇欲坠,眼神哀伤地看着我:“姐姐……”
我简直觉得好笑。
“冯玉怜,我自己都破罐子破摔了,实在也没什么能给你的,你要是要点什么痛快点,我扒拉扒拉还有没有,其他的,你趁着我怀孕和韩承景滚到一起,别在这儿恶心我。”我现在活的痛快,当我没有软肋没有希冀皇权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。
我看着冯玉怜脸色一变再变,居然有些瘆人,直勾勾地看着我:“姐姐,恶心我?恶心我又怎么样?现在我是家族最出色的女儿,是当今的皇后,你青梅竹马的爱人现在是我的夫君,你的爱情亲情真的是脆弱得很呢?”
这才是冯玉怜嘛。
我的亲情当然脆弱,我当年从寒风中把小小的冯玉怜抱进家门给她名分,让她没被大雪冻死,教她明礼识字,把一个外室女养成了冯家二小姐。
“你知道我最后悔什么吗?”我一脚踢开破烂的椅子,情真意切地说,“我真不该没让你冻死在外面。”
冯玉怜估计是气极,将冷宫里零零散散地东西全扫到地上,恶狠狠地盯着我:“冯宝润我告诉你,现在后悔完了。你一个废妃,全天下都知道你公然豢养男宠,你以为你还有翻身的余地?”
我不言语,谁说我要的是翻身了。
我要的不过朝夕之欢而已啊。
我嘲弄地看着她,甚至觉得她有些可怜。
当年我怀孕三月,身体不太好,胎像不稳,冯家把冯玉怜送来说陪我解闷。
当时年轻只顾得欣喜,没想到她是作为我的替补上场的。
那时的狗皇帝还是我青梅竹马互相扶持的恋人,当时我们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,我当然知道他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妃子,偏偏我年少,听信了狗男人心中永远只有我的甜言蜜语。
即使他后宫人才济济我也始终认为一切不过逢场作戏,毕竟只要有时间他基本上都会陪我,大家都说我这是专房之宠。
去他的专房之宠。
专的是我这间宫殿!
我尚且还记得我怀胎八月,卧床已有两月。好不容易想着出门,宫女欲言又止,我兴致勃勃地推开冯玉怜的房门,凤仪宫,我的偏房,我妹妹暂居的地方——我的妹妹和我的丈夫纠缠在一起。
冯玉怜感觉到我的到来向我微微勾起嘴角,一向温柔示人的她娇媚极了。
而我的丈夫回头,微微皱眉斥责我的宫女:“皇后身体不好怎么还让他出来。”
可笑的是,到那时我才知道,原来我的妹妹早就被封为了婕妤,而我这个所谓的皇后什么都不知道。
腹中绞痛,狗皇帝脸色突变向我奔来,我腹中翻江倒海,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。
太恶心了,真的是太恶心了!
为什么偏偏是冯玉怜!为什么偏偏是我亲手护着长大的妹妹?为什么是并肩走过无数明枪暗箭的丈夫。
我冯宝润当年被家族抛弃,而她冯玉怜当真做的稳这皇后之位?
“多年不见,娘娘居然鬓边霜白,我如果不曾记错,娘娘不过才25,皇后果然责任重大,还要多谢你为我分担了,呵呵呵呵。”每个人选择了不同的路,在这深宫没谁能过的安稳,即使是皇后,也不过是家族的棋子。
我回宫不过一周,据说宫中到处有废后疯了的谣言。
我清楚的知道我没有疯,我都说了,我要的不过是朝夕之欢。
锁在深宫又怎么样呢?我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,只要我想我有的是办法把这顶绿帽子装点的更加漂亮一点。
狗皇帝发怒了,在看见我堵着一个俊俏太监的时候,我的手被勒得生疼,狗皇帝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,我感觉他想打我。
不过他转了转拳头,终于还是没下手,咬牙切齿的拧住我的肩膀:“冯宝润你疯了!怎么就如此自甘下贱了?”
自甘下贱,真有脸说。
我仰着头,脸色苍白却讥诮得很:“陛下,我清醒得很,我最自甘下贱的是十五岁那年为了你不惜与家族离心,落得这个下场。”
当年的狗皇帝是不受宠的皇子,我为了所谓的爱情不顾家族利益执意嫁给了他,从此与家族离心。
为了他的前程,我低下骄傲的头颅为他奔走,为他挡去明枪暗箭,我和贤妃一样在边疆长大,我一个弓马娴熟的将门女点灯熬油,耗尽心血送他登上帝位,我的身体怎么坏的?怎么就到了要缠绵病榻养胎的地步?
“韩承景我告诉你,你抛下我的这八年,是我15岁之后过的最快活的八年,我不用小心翼翼不用平衡后宫前朝,不用无数次的自我洗脑牺牲,如果不是当时嫁给了你,我早就该过这样的日子。”
不顾狗皇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,我说的越放肆意,“15岁的女孩子多好骗呐,随随便便一句爱情,冯宝宝就义无反顾的跟着你,为了你的前程,她在家门口长跪三天将整个冯家绑上你这艘船,彻底耗尽了父母的情份。你是怎么回报她的?”
“不要说了,冯宝润,朕让你闭嘴!”狗皇帝紧紧抱住我,甚至有些哀伤,不想让我继续说下去。
我狠狠地推开了他,冰冷的空气呛进肺管,往事浮现在眼眸,眼前人早就不是心上人,他是我的仇人。
“皇上,您扶持旁枝夺了我父亲的族长职位,我们的孩子,皇上,您还记得吗?是您给他下的药,您不想要他们出生,那是一对龙凤胎,我盼他们盼了那么多年,开始时局不稳,我不敢有孩子,后来你不让我有孩子,我傻不愣登的喝了三年的避子汤,好不容易怀上了,生下的是冰冷的死胎。”
“你还记得那一对龙凤胎是怎么就早产了吗?是看到他的父皇和她的姨母颠鸾倒凤啊,我丧子之痛不过月余,你就堂而皇之的说我身体虚弱需要出宫静养,我是一个无过被废的皇后,皇上您说的对,我倒真的是下贱。”
狗皇帝听着我一字一句的控诉,脸色越发苍白,想要解释什么却终究无言。
他能说什么呢?说这八年对我的抛弃,还是说对我彻底的利用?
他或许是爱我的吧,但这份爱和他的江山比微不足道。
这八年我想的够清楚了,人生得意须尽欢,不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。
“皇上,您要不就直接杀了我,若你下不了这个手你就放出宫,从此之后,我隐姓埋名。”那我给你的建议非常好起码比在这深宫互相折磨要好。
但刚刚还无错的狗皇帝脸色突变,叫着我的小名,有些疯狂的在我耳边低喃:“冯宝宝,我和你说,离开我,想都不要想。我们就这样一直互相怨恨着去地狱做一双怨侣吧。”
他怨恨我,呵,怨恨我什么?怨我不守节?滑天下之大稽。
懒得去管前程烂事,横竖他不将我锁死在宫中,我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在后宫搅弄风云。
我刚刚教训完一个到我面前嚼舌根子的妃子,心情颇好,扯着贤妃开始爬树,秋天的梧桐树最好爬了,树枝高高的可以看到宫外,对面的高楼中扫过一抹明黄的衣角,马上就不见了,仿佛是错觉。树下,贤妃李兆禾扯着膀子在树下嘲笑我:“冯宝宝,你不行啊,爬得上去下不来了吧?多年不见,你这么拉了。”
女人怎么能被说不行?
尴尬的是我确实不太下得去,上树容易下树难,两权相害取其轻,在面子和里子中,我果断的选择了面子,我闭着眼睛,顺着树杈往下滑,可惜腿脚没有之前灵便,脚一打滑,我紧紧闭上眼已经做好和大地来个亲密拥抱的准备,却落入一个坚实的臂膀,抬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宫女——嗯,长的颇为粗犷。
还有点似曾相识。
“夫人小心。”这宫女话毕就想往后走,我拦住她的去路,对着李兆禾道:“你宫里这个婢女,我瞧着挺好,我就缺这么一个会腿脚功夫的,我先带走了。”
不顾李兆禾叹为观止的眼光,我拉着宫女往回走,一边低声道:“郑毕成你怎么跑皇宫来了,你疯了?”
“想你了就来了,听说你被抓回来了,我不得来解救你一下?”宫女郑毕成拍拍胸脯,表示非常有兄弟义气。
我只想扶额长叹,这时候还给我添乱。
在宫外这七八年,我活成了江湖儿女,我这罗裙下有不少入幕之宾,当然,也在江湖上结交了不少纯粹的朋友。
眼前这个莽夫就是一个。
但我没想到他不是一个人来的,看着我宫里姿色秾丽的低位嫔妃,我赶紧把门给关了。
“姜引?”我不敢置信,“你这一身嫔妃的衣服?”
姜引紧紧拥住我,声音低沉:“听说你被狗皇帝抓回宫里,我得来看看你。别担心,我打听过了,狗皇帝根本没见过这个低位嫔妃,我的易容术你还行不过吗?”
郑毕成非常有眼色的溜出了门,我拉着姜引坐下,心中暖意流动:“你也不怕?男扮女装混淆后宫可是杀头的罪名。”
姜引将头埋入我的脖颈,调笑道:“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对了,狗皇帝把你弄回宫是什么意思。”
什么意思?
“面子上过不去呗,被我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。”拨弄手中的指甲,我蜷入姜引的怀抱,笑道。
“你们这对怨侣也真是有意思,我见那狗皇帝对你还是有几分情谊,当年又把事情做得那么绝。”头上传来温暖的温度,就是话我不喜欢听。
“要不是和他成了怨侣,那我俩还能在这儿卿卿我我?”我娇笑地戳着姜引的胸膛,“别得了便宜还卖乖,狗皇帝不过是以为我会因为他的抛弃整天以泪洗面,痛不欲生,没想到我没遂他的愿,他的控制欲作祟而已。”
“冯宝润,你就是这样想我的?”冷宫的大门突然被打开,韩承景红着眼睛站在门口,郑毕成被绑在一旁,使劲朝我递眼色。
我有点尴尬,毕竟被抓奸在床这种事——
不对,我和韩承景早就掰了,他不知道睡了多少妃嫔,我尴尬个什么?
“皇上,您要不回避一下?”我试探性的问。
“冯宝润!”回复我的是韩承景阴沉沉的眼神,看向的是姜引。
“来人,把这夜闯宫门的贼人拖下去乱棍打死。”冰冷的声音透着因常年处于上位的压迫感,我挡在两人面前,宝剑出鞘,与韩承景对峙:“如果说我要护着他们呢?”
“冯宝润!”迎来的是韩承景的怒吼,他不可置信得看着我,“你要为了外人和我动手?”
“外人?皇上,到底谁是外人?”锋利的剑刃指向他,“他们是我的家人。”
“呵,家人?你是朕的皇后!我知道你心中有恨,我已经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还要怎样?”
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韩承景,满目颓然,好像笼中困兽:“如果朕一定要杀了他们呢?”
“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。”我声音平淡,决心却不小。
我一边稳住狗皇帝,一边疯狂给姜引打暗号,还好,江湖轻功第一不是说笑的,趁着我和韩承景对峙,姜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住郑毕成,潇洒地飞上屋檐对着我们比了个心:“有话好说,江湖有缘再见!”
韩承景嘲弄地看着我:“这就是你说的家人?不顾及你的死活自己逃跑?”
我温柔一笑,暗暗扎刀:“没办法,我眼瞎,被男人骗习惯了。”
“你。”
深夜,韩承景紧紧抱住我,突然开口道:“冯宝宝,我们重新开始吧,和以前一样。”
我当即想撬开他的脑子,一句轻飘飘的重新开始就想抵消八年的隔阂?
见我良久不言语,韩承景继续道:“我知道你恨我,你需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商量。”
我冷冷打断他:“韩承景,补偿?这么多年皇帝你把脑子坐傻了吧。我冯宝润当年一片赤诚嫁给你,你现在和我谈补偿,怎么?打算称斤把仅剩的一点少年情谊给卖了是吗?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……”身后的声音几不可闻。
时隔八年的道歉,呵。
“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,就把我放出去,让我去过自己的日子。”
“除了这个。”横亘在我腰间的手愈发用力,“冯宝宝,我做不到。”
“我觉得你之前八年做的很好。”我讽刺道,他的身体有些僵住,我推开他,借着月色嘲讽:“如果我说,我要权利呢?你愿意给吗?”
看不清他的神色,我也没指望他会答应什么,转身躺下,夜色中却传来他的声音:“好,我明天就恢复你的皇后之位。”
呵,又打算无过废后,我的好妹妹就是抢了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啊。
我拨弄着他的手,带着恶意的在他耳边轻喃:“如果说我要的不止是皇后之位呢?如果你非要留我在宫中,那就给我足够的权利,宫中没有权力是活不下去的,你愿意就这样看着我玉减香消吗?”
我的话说的很明白了,但我没想到狗皇帝真的会答应:“好。”
我并不觉得高兴,当年为了权利抛弃我,现在为了我抛弃权利。两头都想要的结果是两头都没有,不知道韩承景明不明白这一点。
权力终究还是攥到了我的手上,我回到了凤仪宫,看着络绎不绝的礼品单子,我觉得是时候回一趟冯府了。
这次回冯府,我感受到有权利的皇后和没权利的皇后确实天差地别,看着匍匐在我脚边的伯父我笑吟吟地扶起他:“族长多礼了。”
我从18岁那年在府邸门前长跪之后便成了家族的弃子,我眼前的伯父夺走了我父亲的族长之位,和狗皇帝合谋送了我的亲妹妹入宫让我一双儿女就此夭折。
这是我第一次坐在自己家的上位,我那势力的伯父伯母惴惴不安的坐了1/3的椅子,我让人请了族老过来,把热茶泼到地上,娇笑着道:“就拿这种茶待客?这几年没回来,这家里也没有人气,这上好的家具都腐朽了。换了个带头人,这气象一日不如一日啊!”
族老素日持正,不苟言笑,此时向我堆满了笑意:“娘娘是冯家的嫡长女,以后气象定然是会越来越好的。”
我但笑不语,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的伯父,族老是个人精,非常明白我的意思,没过几天,我的伯父就因病不能行使族长职责,我的小叔叔继任了族长的位置。
我父亲多年前病逝,在府中多依赖小叔叔的照拂,小叔叔向我下拜,我扯开宫中的帷幕,眼睛发酸,小叔叔鬓边华发刺痛了我:“小叔叔,侄女不孝,若不是为了侄女,你也不会远走边疆,此时也算苦尽甘来。”
小叔叔摸摸我的头,慨然长叹:“阿宝长大了,你和陛下多年是与非,已经说不清了,留在宫里吧。”
多年放歌纵酒,我心中的恨意从未消弥,反而借着烈酒更发浓郁。
“小叔叔,我和他早就不能当一对正常的夫妻了,君若无情我便休,我冯保润不是一个背三从四德桎梏住的女人,他将真心分成无数,又要求我无怨无悔一心一意,多可笑?现在连您也要来劝我?”
小叔叔面露不忍,:“阿宝,我知道你,只是如果小叔叔说,陛下寿命不永呢。”
恍如一道惊雷劈下。
一瞬间所有事情都串到了一起。
“什么时候发现的?”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。
“九年了,当年一直说不过三载,勉强撑到现在,算个奇迹,现在实在是撑不下去了。”
我看着我的小叔叔,突然觉得他有点陌生,权利真的能改变一个人,当时慷慨意气的少年不在了,为了一族的利益,劝我留在宫中当一个傀儡。
我突然很想见狗皇帝,摘掉身上挂满了珠宝累赘,我赤脚在宫中跑了起来,冷风倒灌入肺,我看着御书房中的狗皇帝,眼睛红红的质问他:“韩承景,你快死了。”
他有点惊讶的看着我:“你小叔叔说的?”
我看到他赶快藏起来的沾血的手帕,往事种种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,语气尖锐:“韩承景,你已经把我扔了八年了,现在把我叫回来干什么呢?临了舍不得了,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?”
我甩开他来握住我的手,我不会因此原谅他的,反而恨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。
他神色有点疲惫,看向我的眼睛却前所未有的明亮:“冯宝宝,我后悔放你走了。我看见你和其他男人亲近,心里嫉妒的发疯,我命不久矣,你得给我殉葬。”
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我们曾经如此赤诚的相爱过,也曾经如此不顾后果的相互伤害,那些爱是真的恨,也是真的。
“我不会给你殉葬的,韩承景,我要当太后。”我靠近他,一字一句道。
为了防止女主干政送我出宫,临死又舍不得我,呵。
一个月后,皇帝崩逝,举国服丧,皇后悲痛触柱而死,后宫嫔妃皆遣散。
我长长地眺望着皇宫的角门,满城的白幡,我没有陪葬,也没有当弄权的太后,终究选择去宫外过我计划好的生活,对着旁边恢复少女发髻的李兆禾道:“走了,我要去江南,你去不去?”
贤妃娘娘,现在应该叫李兆禾姑娘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走啊,早就听说江南春水碧于天,美景,当然还有美人,是个好去处。”
——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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