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文第一人称
我叫苍耳,准确来说是它的一粒种子。自我产生意识以来,就一直依附在其他生物的躯体上。尽管我与苍天有一字相同,但它的辽阔,却是我无法媲美的。我深感自己的弱小,就连我攀附的生物都忽视了我的存在。是啊,脱离了他们我连行动都不便,怎敢奢望他们的注视呢。
就这样我默默无闻地流浪了好久,从懵懂无知的新生,到饱经沧桑的麻木。之间,我换了好几个生物附着,倒不是我贪图新鲜感,而是当他们得知我的存在时,便会深恶痛绝地将我扫地出门。失去了依附者的我,只好以苍天为被,以大地为铺,伺机等待新的寄生者。
风呼啸而过,想载我一程。我望着漫天飞舞的蒲公英,心中顿时充满憧憬。凭风扶摇而上,是不是能闯入大家的视野里呢?我当机立断满口答应。风铆足了劲,掀起一场漩涡,霎时间,树叶飘摇,绿海涌动。我就这样腾空而起,失重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,我顺着风势旋转了几圈。低头俯瞰,曾经仰望过的一花一木,在此刻看来,像蝼蚁一样渺小,这种落差,令我诧异不已,心仿佛豁然开朗,原来渺小的不是我,而是眼界。
逐渐,风似乎乏力了,我从高空中坠落,重新被野草覆盖。再抬头,只有一片黑暗。我愈发慌张,好似锦衣玉食后再也习惯不了粗茶淡饭,再也不想泯灭于众生之中。
耳畔传来风的召唤,这次它带来的是让人五雷轰顶的坏消息。
抱歉,下面的旅程我带不了你了。
我的世界晦暗了下来,就这样跌入谷底。这样良久,身旁的大树终是看不下去了。它恨铁不成钢地说道:
孩子,你是颗种子,你要经历的是埋入泥土,汲取养分茁壮成长,落叶归根是你的宿命,不要成天异想天开。
我看着大树盘根错节,枝繁叶茂的样子,迟疑了片刻。或许这样顶天立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我也能像您这样伟岸吗?
大树听了我的询问,蓦然一笑。
哈哈哈,孩子,你是草本植物,自然是无法与我相同的。
随后,它指了指一旁的摇曳的矮株植物一本正经地说道:
你以后会像他们一样柔软,有韧劲。
我看向淹没在绿海里的它,大失所望。平平无奇的颜色,比比皆是的高度,司空见惯的形状,与脱颖而出之间横跨着一道鸿沟。
我想,每个特立独行的种子,都要有拒绝平庸的勇气,尽管前路生死未卜,我还是想尝试一番。
为此,我谢绝了大树的好意,它看着我一意孤行的模样,欲言不止。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人生,或许它在未能理解的前提下还是选择了尊重吧。
过了几天,我找到了新的寄生者,继续踏上旅程。趴在他们身上,我看见了世界的颜色,浓墨重彩,渲染了空白;我听见了原野上的喧嚣,嘈杂的,热闹的,我爱的。
要说我最好奇的,必然是人类了。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的高等生物,用其独有的智慧开垦大地,物尽其用,香火不断。他们凭借智慧凌驾于我们之上,是最接近神的存在。我对他们的文化已经达到求知若渴的地步,但迫于其威压,只能远远地看一眼。我永远记得,那场景,在我看来是瑰丽的,是不可亵渎的。
值得一提的是,我望见了水,山涧清流,潺潺流过,撞击着山岩,溅出的银屑如大珠小珠落玉盘。
我头一次看见这样的物质,耐不住好奇,缓缓靠近。接触的那一刹那,我的身体涌入一股清流,它肆意乱窜,填充着我,灌满了我。掩埋在身体里的某样东西似乎要厚积薄发了,那是一种令我恐惧的束缚感,势不可挡,来势汹汹。恍惚间,我感到一旁的泥土在呼唤我,只要我扎进去,就能一劳永逸。
来我这儿沉睡吧,醒过来后,你的人生会走上正轨。
好想睡啊,我已经精疲力尽,拖着沉重的躯壳倒下。土地上带着太阳的余温,烤着我,引我坠入梦乡。曾经的欢声笑语如走马观花般在我脑中重溯,我回忆起自己的微不足道,记起风中一览无遗的、驰骋的快感,念起山川锦绣的繁华,忆起人类社会的日新月异。我想,我的旅程还不能结束。
就这样,我克制着原始的欲望,逃离了是非之地。阳光透过氤氲的雾霭照在身上,催发萌芽。我压抑着不断膨胀的躯体,狼狈地躺在苔藓上,如此苟延残喘,我自嘲地阖上了眼,但愿还能挺过一劫。
再次苏醒,早已移步换景,原来是路过的飞鸟将我误当成了应急食品,衔回里巢穴。我挤在狭小局促的空间内,顿感空气稀薄。不过好在因祸得福,体内蠢蠢欲动的欲望此刻安静了下来,似乎被什么给限制了。(种子萌芽需要充足的空气)这就是人类常说的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吗?我侥幸地逃过了生理上的反应,现如今要面对的是嗷嗷待哺的雏鸟。
被叼起来有种失重的感觉,和上次与风共舞的感觉天差地别。我张开身上的倒刺,企图自救。可笑的是,雏鸟对我兴意阑珊,侧头拒绝了投喂。(鸟不吃苍耳)这是多么讽刺,我好像连一点价值都不剩了,停止生长,固执己见,刚愎自用的种子终将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。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,我必须在这条独木桥上走到头,阳关大道早在这之前关闭了大门,禁止通行,我别无他法。
迅速调整好心态,我伺机攀附上飞鸟,等待它下次觅食,离开这个狭隘的巢穴。
所幸逃离的那天,风很大,飞鸟在风浪中砥砺前行,如划破天际的流星,高速疾行。对我而言,这却是一场风暴,本就依附他物,自无法抵御风的强劲。我的倒刺快抓不住了,在空中摇摇欲坠。这是神对我的审判吗?难道我逃不过落叶归根的宿命吗?
流浪了这么久,我曾也憧憬过神的垂怜,将我从泥潭里拉出来;但是渺小如蜉蝣的我又怎么会被他注意呢,回忆起那一双双对我熟视无睹的眼睛,酸涩不禁涌上心头,好想被珍重以待,哪怕是虚假的,哪怕要付出一切,或许这就是我旅程的意义吧。
就这样,我坠落而下。身体却犹如涅槃重生,迸发出光亮。找到了意义,人生就脱胎换骨了不是吗?
这次皇天不负有心人,我好巧不巧掉落在一位妇女的帽兜上,柔软,带着馨香。命运的齿轮将我推向曾经遥不可及的人类,如此戏剧化,令我手足无措,悲喜交加。
离开了人烟稀少的雨林,一座村庄映入眼帘,炊烟袅袅,人声鼎沸。相较于我远远望过几次的外表,内部更是错综复杂,令我叹为观止。
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,其乐融融。我喜欢看人类的眼睛,这是通往心灵的窗户,是我理解他们情绪的途径。
它们或兴高采烈,瞳孔折射出琉璃般夺目的光彩;或一蹶不振,蒙上一层阴霾,恍如一片死海,寂灭无声。有时怒火中烧,有时饱含泪水…演绎着丰富多彩的人生。
眼波流转间,窥见一汪清泉,潺潺流动,在光下炫彩夺目。它的生机与美丽令我心悸,是我想珍藏的珍宝。
可惜这些眸子在望向我时,总是带着厌恶不堪或轻蔑、漠不关心的情绪,原本流光溢彩的瞳孔也淬满了冰冷,如凝固的死水,不再灵动。
我讨厌这样的眼神,唾弃这样卑微的我。一次次隔阂使我不敢再靠近这梦寐以求的地方,没想到有一天竟能重拾梦想,我感慨万千。
妇女带着我进了屋内,她行色匆匆,似乎无瑕顾忌我,这使得我有机可乘。
房内床上坐着一个小女孩,面色苍白如今年的新雪,瘦削的身影如老藤枯树,干瘪病态。
我习惯观察人的眼睛,她的眼里似乎凝聚着重重雾霭,背后是化不开的坚冰,她眼中的世界是死寂的,我敢肯定。
“咳咳咳…”
伴随着剧烈的咳嗽,如新雪般的手绢上开满了红梅,一簇簇,一丛丛,点缀其中,傲立枝头。
妇女赶忙帮她顺气,我嗅到了血腥味,弥散在空中,化作一缕红烟涌进鼻腔,是死亡的硝烟,我害怕地屏住呼吸。
死亡的镰刀在她的世界里无情收割着万物,以致万物死寂,凋零于眼中。我想我看懂了她的情绪,漠然的,痛苦的,似乎极乐抛弃了她,只能与死亡作伴。
多可惜,因为病情让宝珠蒙尘,不复光彩。惋惜这种的情绪在我胸腔中蔓延,我什么时候也开始多愁善感了呢。
妇女将衣物褪去,我和它们被搁置在椅子上。我藏在凹陷的褶皱中,观察着她。
她还是一副愁容,似扶风弱柳,弱不禁风。
幸运的是,当她眺望窗外时,我捕捉到一刹那的憧憬之意。眸中也是,如拨开云雾,照进希冀。真稀奇,身体欠佳的人崇尚自由,就好比失聪的人渴望音乐般天方夜谭,痴人说梦。
不过,我喜欢她的想法,挑战不可能,像我,卑微如蜉蝣也想被尊重。
我知道璃月有种秘术叫做契约,为了她,也为了我的梦想,我要冒险一试,一举两得的事,谈不上什么值得不值得。
月上树梢,万籁俱寂,正是最佳契机。月光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,莹莹淡淡,如梦似幻,脆弱得好像一触碰就会支离破碎,化作齑粉,随风而散。
人类的生命像烟花般短暂即逝,片刻的绽放,倾尽了所有,随后便只剩下风烛残年的光阴。可惜,她的青春连稍纵即逝的绽放也做不到,病魔折断了她奔向自由的羽翼,囚禁着她的四肢,逼着她拘泥于狭小的空间里,直到凋零,诅咒仍旧阴魂不散。
原来人类在生老病死这种自然规律的审判下也无能为力,妄想长生不老的人最终都难逃白骨皑皑,化作黄沙。
如此看来人类也是渺小的,在比自己强大的事物面前同样微不足道,我又何尝不是呢。
“我听见你的心声了,想去这个世界看看吗?”
“谁在那儿?你是神仙吗?妈妈说神仙可以听见我的心声,所以我每天都向草神祈祷。”
那双空洞的眸子里霎那间迸发出光彩,好像快溺死的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。她的眼里掠过一场海啸,将灰败的世界搅了个天翻地覆,打碎,糅合,重组。
“我是草神麾下的神官,和我签订契约,将你的眼睛献给我作为媒介,我会带你重获自由。”
没错,我喜欢她的眼睛,散去阴霾后,凋敝的世界焕发出生机,与之对视,可以看到希望的色彩,绚烂的,繁杂的,汇聚于瞳孔,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光。
特别是她的眼里带着对我的孺慕之情,不同于厌恶无视,是前所未有的情感,是我与人进一步的羁绊。纵使渺小如我,也能发挥无穷作用。此刻,我的心被填满,不再空洞迷惘。
神之眼也是这样吗?太耀眼了,所有的晦涩在此面前无处遁形,难怪是芸芸众生可遇不可求的存在。渴望的芽悄然扎根于我心中,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
“好的,神官大人。我需要怎么做?”
女孩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我,眼里是对自由的势在必得。
“闭上眼睛,虔诚祈祷即可。”
我催动周身灵力,一束白光闪过,笼罩着我们,逐渐的融为一体。我好像长出了新的身体,是血肉铸成的,人类的躯干,包裹着我,吞噬了我,泯灭了我。作为人类,我重获新生了。
“契约已成,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。”
礼毕,她缓缓睁开双眼,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。
“我怎么看到了另一个自己?”
“别怕,是我。我们已签订契约,我将化作你去寻找自由的真谛。”
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
“我们契约的媒介是眼睛。这就意味着每当你闭上眼睛时,就能看到我所窥见的世界,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由。”
“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由吗?”
她似乎没能明白其中的含义,仍在咬文嚼字。
“突破身体的缺陷,用眼睛去看世界。”
我简短地解释了一番,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对我愈发崇拜。
“日后联系我,在心中诉说便可,我会感应得到。”
“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?好神奇。”
她喜上眉梢,原本黯淡的眸子在契约的打磨下熠熠生辉,流光四溢。镶嵌在眼眶中的宝珠,在我这里堪比神之眼,眼波流转间,是光的涌动。
“契约生效,我会去践行。你,保护好我们的媒介。”
“嗯嗯,我明白了。”
我喜欢她眼里的憧憬,像一片汪洋,一望无际,深邃不见底,多看一眼,就会溺死在深沉的情绪里。所以,言外之意,我杜绝一切损害人之眼的存在。像我这般随波逐流且渺小的人,有了想守护的东西,也会在所不辞,一往无前。
就这样,我开启了约定的旅程。
闭上眼睛,世界的卷轴将会向你徐徐展开。
我幻化做一粒种子,攀附于其他生物之上。放眼望去,绿意蔓延,郁郁葱葱。不同于窗外稀疏的树木,森林的广袤,是无边无际的。
我能感受到,她的眼睛淬满了青绿,像是生命的原色,朝气蓬勃。
途经一处水源,奔腾的涌流,使我忌惮,萌芽的噩梦仍历历在目,让我避讳不及。她不太能理解我的抵触,或许种子生根发芽是天经地义的事,但是对我来说就是变相禁锢的存在。
尽管我退避三舍,也不妨碍她观赏流水。潺潺流动的,我在她眼中也见过,朦朦水汽,晕染了眼眶,冲刷着宝珠,洗涤世间尘埃。
浸润过泪水的眼球愈发清亮,带着淡淡的哀伤,是我不想看到的情绪。如果可以,我多想拂去她眼中缭绕的雾霭。纵使哭过的宝珠更加透亮,这种揠苗助长的方式打磨出来的宝珠在我这里仍旧一文不值。
告别了流水,踏上层岩矗立的高山,连绵不绝的山峦映入眼帘。山巅之上,长空击鹰,驭风翱翔。
是自由的气息,她的眼里怪石林立,峰回路转间,嗅到山的意志。
再往前,风里捎来一丝腥咸,是海的讯息。海浪裹挟着细沙,堆砌成壑。浩瀚无垠的它,容纳百川,拥抱陆地。
她的眼中涌起蓝色的漩涡,经过海啸如风卷残云,秋风扫落叶般的摧毁重组,变得与海一般深沉,将我淹没。
越靠近,海平面上的圆月,洒下清辉,冷冷清清,催动着潮水,掀起一场惊涛骇浪。
她的眼中亮起一个圆点,像是月亮的碎片,被收藏于瞳孔。我迷失在这片亮光里,沉沦于月光的加冕下。
(以下为本人老婆)
在望舒客栈歇脚,偶然间与他邂逅。殷红的眼尾勾勒出风情万种,只一眼,就令我魂牵梦绕。青色的长袍猎猎于长风之中,宛若一面迎风飘扬的旌旗。
蓦然回首,撞进一双金色的瞳孔中,霎那间风光霁月,暗潮涌动的眼眸,融入了金色的梦魇,将我的理智吞噬殆尽。
他名唤魈,仙人之姿,冷若冰霜的外表下暗藏着一丝柔情,令我沉沦,不惜一切飞蛾扑火。
我喜欢看他的眼睛,如海水冉冉升起的金月,投下一地碎屑。意气风发的他,多了几分桀骜不驯,瞳孔流转间,摄人心魄。
仙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?他看上去无欲无求的。
她初出茅庐,对异国他乡的事物分外好奇。而我对魈的事迹略有耳闻,被业障困扰终生,何其可悲。
隐忍晦暗的侵袭,是他每天的必修课,或许他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了。尽管如此,我仍旧能感受到他瘦削躯壳下迸发的血液,跳动的脉搏,是充满生机的。
他在履行与神的契约,七情六欲会影响他的杀戮。魈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着璃月,或许他只是不善言辞呢。
我喃喃道,像是在回答她,也像是在告诫自己。女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对这位为国鞠躬尽瘁的仙人愈发尊敬。


(以上为老婆支线,未完待续)
时光荏苒,光阴似箭,我与她跋山涉水,看尽世间繁华,不知不觉已过了好几个春秋。
她从不谙世事的女孩成长为了见多识广的游者,我也从漫漫长路中找到了人生的真谛。
天有不测风云,我们的旅途在这一天戛然而止,一场灭顶之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临。
丘丘人燃起的火种,坠落于地。干柴烈火的碰撞,足以星火燎原。熊熊大火吞噬着这片森林,动物们纷纷逃窜,哀嚎声一片。
我跟着寄生者在火海中求生,滚烫的温度蒸腾着,榨干着我,妄图耗尽我体内的水分。火势蔓延,落入寄生者的皮毛,如鱼得水般,愈演愈烈。我堕入火海中,危在旦夕。
我的瞳孔被红色侵蚀,它带着侵略性,势不可挡。死亡下了诏书,我在劫难逃,一切都在提醒我旅途劳累,该停下脚步歇息了。
“对不起,我可能要食言了。”
“再坚持一下,对不起,我…”
她眼睁睁地看着我命悬一线,却无能为力,挫败感油然而生。风拂过,一番煽风点火,火势更甚。烈火如毒蛇般缠绕着我,伺机待发,稍不留神,我就会葬身火口。
“好像快到出口了。”
我睁开半阖的眸子,冥冥之中,望见一处水源。这是出得龙潭,又入虎口吗?
总所周知,水火不容,为了逃命,我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。有了前车之鉴,我也只是在浅滩浅尝辄止,立马动身离开。
出乎意料的是浸泡过水后,效果并未立竿见影,我好像在沸水里蒸腾过一般,萌芽的几率微乎及微。我喜出望外,死里逃生的感觉异常美妙。
“苍耳,这森林恐怕要焚烧殆尽了,怎么办?”
我看着火光冲天的森林,望而却步,植物与生俱来对火的恐惧这时展现的淋漓尽致。我后退了几步,再也不想踏足这死亡的深渊。
“抱歉,我也爱莫能助。这个时候只能寄希望于神了。”
“你不是神使吗?能不能召唤来草神?”
她心直口快地询问道。一直以来假扮成神使博取她仰慕的我,这时哑口无言。总不能告诉她,我只是胡编乱邹的吧。
“咳咳咳,我只是小小的神使,怎么可能请得来草神她老人家。”
我立马找了个理由妄图搪塞过去。她信了,水眸顿时失去了原有的光泽,烈火滔天,万物淹没在火海里,化为齑粉,她眼里的火光闪烁个不停,明明灭灭,带着浓稠地化不开的哀伤。
我知道她的情绪藏不住掖不住,喜怒哀乐全展现在眼里。作为媒介,我对她的一举一动心知肚明。我不喜欢充斥着哀愁的眼睛,这让我的宝珠丧失了光泽,变得浑浊且朦胧。
“你…不开心吗?”
“苍耳,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。但是我跟着你游历四方,也算半个旅行者了,我想我有义务保护我所热爱的山川河流。尽管我手无缚鸡之力,却也想尽一份心意。”
我沉默了半晌,开口道。
“你比我有觉悟。在这点上,我还有所欠缺。或许是我太胆怯了,克服不了对火的恐惧;我一直想做一些特立独行的事,让我脱颖而出。你知道为什么我有这样的梦想吗。理由很可笑,曾经的我是被忽视的存在,同样渺小如蜉蝣。而正是这样的我,喜欢观察其他生物的眼睛,它们或蔑视或无视,让我备受折辱。神使的身份是骗你的,骗取你的尊重和你开展一段旅行,我并不后悔。在你眼里,我看到了憧憬和敬重,这是我毕生所求的,我想我死而无憾了。”
“苍耳?你想干什么?”
“我喜欢你的眼睛,不想让它哭泣的唯一办法…就是守护你想保护的咯。让我尽一次神使的职责吧,就当给这个谎言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。”
凭我一人灭火,好比蜉蝣撼树,看来得另辟蹊径。
我曾在人类的书籍里看到过,隔绝空气,火就会熄灭。他们的智慧被撰写在典籍中,亘古不灭地流传下去,为后世的安居乐业打下不可磨灭的基础。人这般众志成城,薪火相传的精神,让我百感交集。也许,这也是我喜欢人类的原因吧。
有了头绪后,我却遇上另一件难事。作为植物,我是火的燃料,贸然行动,可能会成为纵火燎原的帮凶,好心办坏事可不是我的夙愿。
这该如何是好?我陷入迷茫。
“苍耳,你可别干傻事啊。唉,要是有水去扑灭这场火就好了。”
对了,水。正所谓水火不容,沾了水的我应该可以撑一会儿。
这一刻,我奋不顾身地纵身跃入水中,曾经无形的束缚和畏惧事到如今烟消云散。我疯狂汲取着水分,每颗细胞都在叫嚣,本能地吮吸着甘露,修补空洞的躯壳。
植物是亲水的,而我的避而远之来源于一场荒诞的寻梦之旅。现在我找到了人生真谛,不在浑浑噩噩,其实做回植物也没什么不好的。
我阖上眼睛,让水填满整个身体,就是这一刻。
我的躯体化作成千上万个苍耳种子,它们如细雪纷飞,如柳絮飘扬,浩浩荡荡,弥散在空中。
“结。”
最后一道意念令其成群结队,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覆盖在烈火上空。
“围。”
由无数微小如蜉蝣的种子凝结成的大网将火域为了个密不透风,炽热的温度蒸发了水分,灼伤着我的表皮,钻心的疼。
待水耗尽,就是我的末路了。(水干了之后,火可以点燃植物)从未想过以这样的方式离去,形体四散,灰飞烟灭。
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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